鋒利的刀口就貼著她的細頸,只差幾寸,就能砍掉她的腦袋瓜,瀕臨死亡的恐懼,不禁讓她淌下淚水。
晶瑩的淚水,啪啦啪啦的往地上墜,才落地,就成了一顆顆透明的冰晶。
只是她愈是哭,蔣虎就愈不耐煩,守衛緊緊握著刀劍,眼看氣氛愈來愈緊繃——
「別傷她。」
低沉的嗓音無預警地響起。
隨著利落的馬蹄聲,東方狩天迅速來到門邊,卸下阻擋風雪的黑色面巾,他低頭看向那緊抱包袱哭泣的嬌小人兒,一眼就認出她的身分。
桃紅的斗篷在北方不多見,個頭如此嬌小的女人更是稀少,除了記憶中,那天真無邪、對人毫無防備的「小雪兔」,他相信在這遼闊邊疆,絕對沒人敢明目張膽的闖入他的地盤。
「啟稟將軍,這女人多次在牧場外探頭探腦,可能是敵國派來的奸細。」門口守衛乖乖听令,立即將刀劍卸下。
「我、我不是奸細!」印心迅速仰頭,將頭搖作博浪鼓,就怕自己否認得慢些,就會成為刀下亡魂。
「咦,你不是琊口里的小泵娘嗎?」蔣虎這才看清那張梨花帶雨的小臉。「你怎麼跑來這兒了?這地方可不能隨便亂闖,你不曉得嗎?」
「我……我曉得。」她吃了六次閉門羹,怎會不曉得呢?「可我有、有急事同將軍說,情急之下,才會跟、跟著進來,我真……真的不是有意的。」仰望東方狩天,她忍著恐懼,打著哆嗦困難的解釋。
「什麼事?」蔣虎倒是好奇了。
「就、就是——」
「有話待會兒再說,先辦正事要緊。」東方狩天斷話,手里的鞭桿,直指北方。「將那些人弄醒,我要親自審問。」雖然他也好奇她的來意,但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也對。」蔣虎瞬間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為了緝捕那些王八羔子,老子整整三日沒合眼,今日若不好好的回敬一番,那可真對不起自己。」扯著韁繩,他迫不及待的策馬調頭,直奔百尺外的馬廄。
「將軍,這姑娘該怎麼處置?」門口守衛問。
東方狩天低頭望著印心,發現後者也凝望著他。
刺骨的風雪,將她精致的小臉刮出一片傷紅,哭過的眼兒也紅通通的,玲瓏的身軀不斷發顫,看起來格外的狼狽,也格外的令人心憐。
黑眸深處閃過一抹黝光,眼看風雪愈刮愈狂,見不著底的遠方也開始傳來狼嚎,他沒有任何猶豫,立刻下達命令——
「將人帶到大廳,待我回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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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和。
真的好暖和。
當爐火里的干柴啪的一聲,迸出些許火星時,印心不禁蹭了蹭包袱,露出酣甜的微笑。
東方狩天推開厚重的氈毯,見著的就是這幅海棠春睡。
在爐火的照映下,她星目閉合,就趴在石桌上。如飛瀑般傾瀉的黑發,閃耀著神秘的柔光,少了風雪的折磨,精致小臉透恢復晶潤嫣紅,粉潤的小嘴翹得彎彎,恍若夏日天際那美麗的月牙。
佇立原地,他靜靜凝望眼前的小女人,好一會兒後,才撩袍跨過石椅,無聲入座,並將手中的帳輕輕的放到石桌上。
就著爐火,他仔細審閱每本帳,上頭密密麻麻的文字,全是邊疆牧場牲畜買賣的進出帳,以及礦場每月銀礦產出量。
邊疆土地不比中原沃饒,為了讓弟兄們能夠隨時保持戰力,幾年來他在邊疆諸點廣闢牧場,飼養千百戰馬以及牛羊牲畜,除了戰馬不外流,所有牲畜皆作為私用,或是送到附近的城鎮,換取蔬果及日用雜貨。
後來在毛山意外發現銀礦後,他便建造「刻銀坊」,采用地方居民挖礦,礦場挖出的銀礦經過淬煉,便送到「刻銀坊」雕琢,制成的銀飾品,最後運往京城,由皇甫嗥月販售。
這一來一往所賺取的利潤,早已經遠遠超過一支軍隊的開銷,甚至還能在邊疆修築百里城牆,抵御外侮。
只是礦場這一塌,可塌出不少問題……
交迭的小手上,濃密的長睫忽然微微顫了幾下,酣睡中的印心伸著懶腰,緩緩的自石椅上坐了起來。
唉睡醒,琥珀色的水眸還迷迷蒙蒙的,一時之間也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只是揉著眼楮,打了個小小的哈欠。
「醒了?」
低沉的聲音化開,迷蒙水眸眨了幾下,印心這才注意到眼前的桌上,擱了一迭的書。順著書望去,是堵壯碩的胸膛,再往上一點,是道寬闊的肩,更上一點,則是張嚴酷俊臉。
火光下,那深邃的黑眸正緊緊的盯著她,也不曉得看了她多久。
「啊!」殘存的睡意,在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咚的一聲,她捂著發燙的小臉,迅速自石椅上跳了起來。「我、我睡著了?」她慌亂地問。
「只睡了一會兒。」他淡道,刻意忽略她頰畔那誘人的羞紅。
「呃!」得到如此肯定的答案,印心窘得真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為了挽回形象,她才打算在說明來意之前,一定得表現得精明些,沒想到她等著等著,竟不小心睡著了——
嗚嗚,為什麼每次在他面前,她總是這般的迷糊?
他一定認為她是個傻姑娘!
第2章(2)
「說吧,你找我究竟有什麼事。」放下帳,東方狩天也不浪費時間,直接開門見山的把話挑明了問。
經由守衛口中,他明白她這兩日來,總是照三餐在門外候上兩個時辰。
她看起來是如此的柔弱,他甚至相信,只消風雪再加大一些,她就會被凜冽的風雪給刮走,然而她卻能不畏風雪,等待了這麼久。
雖然早明白她有事找他,可他萬萬沒想到,她會做到這種程度。
「我……」印心雖然困窘,可也明白得將事情說清楚,因此在溫暖的毛氈上來回走了趟後,終于鼓足勇氣,輕輕開口︰「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可能會不相信,但那都是真的。」她停下腳步,隔著方長的石桌,怯怯的與他對視。
少了風雪的阻隔,他的黑眸顯得更加深邃,在他懾人的注視下,她的心兒竟莫名亂了序,怦怦亂跳了起來。
「嗯。」他應了一聲,耐性的等著接下來的話。
「不過那都是真的,因為我師父卜的卦,從來不出錯的。」
師父?
黑眸一瞬,嚴酷俊臉仍是波瀾不興。
「所以?」
「所以……呃,因為師父算出今歲你會遇上劫難,所以才會派我來。」她緊張的舌忝了舌忝唇瓣。「雖然我不像歡歡那樣深諳武藝,但師父說,我的八字與你相合,對你極有助益,只要待在你身邊,你就能化險為夷,安然度過所有劫難。」
這一次,他連半點聲音都沒發出,甚至對她口中的「師父」、「歡歡」,毫無興趣,只是抱著雙臂,沉默的瞅著她看。
一雙深黝的黑眸映著火光,隱約閃過幾抹暗光,但印心卻沒察覺,只是一徑的扭著蔥白十指,緊張兮兮的繼續說著。
「所以要我做什麼都可以,可不可以讓我留在你身邊呢?我一定會努力保護你的!」最後,她總算說出重點了。
咬著粉女敕的唇瓣,她期期艾艾的望著他,就等著他開出條件,可惜她等啊等,卻只等到一個字——
「不。」
「啊?!」琥珀色的水眸,錯愕的眨了幾下。
「我不需要任何保護。」他拒絕得徹底。「尤其是一個女人的保護。」他意有所指的看著她。
深沉的眸,先是在那張藏不住心事的小臉停留了一會兒,接著才緩緩下移,滑過她嬌軀的每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