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秋風在吹拂,吹動身旁樹枝上的葉子。花莫愁盤腿坐在樹杈上,刻意不睜眼看樹下的顧不了。
說是在惱顧不了,還不如說是在惱自己。想著方才她的手在他後背上游移時帶給他的感受,止不住地,耳朵又發起熱來。
千算萬算,算不到的是自己會對一個從小處處和自己作對的顧不了動心……
想起自他八歲那年,她發現了自己的小秘密,從此樂此不疲地每年都纏著逍遙舅舅來萬花閣小住一陣,揪著他的小辮子大做文章,每一次都要將他氣得火冒三丈才罷休。
「花二哥,我是顧不了,我們在飛雪山莊見過面的。」飛雪山莊一別兩年後,七歲的顧不了第一次上萬花閣,看見大驚失色的他,如是說。
……
「對不起,花二哥,我是真的不知道它怎麼爬進去的。」看他在喝了一碗有毛毛蟲的茶後干嘔,十歲的顧不了在他的瞪視下,這樣解釋。
「只要有我在,就算你不會泅水,也沒有關系啊。」他狼狽地趴在水池邊沿,十四歲的顧不了「好心」拉他起來,說得豪氣于雲。
「不要這麼小氣嘛。花二哥,你也說了,男女不親自然不授受,我們都這麼親了,授受一番又有什麼關系?」他對她的言行看不慣,出言教訓,十七歲的顧不了卻這樣告訴他。
我們都這麼親了,授受一番又有什麼關系?
自動聯想到她愛抱他,而且還抱得緊緊的畫面……
俊顏忽然泛紅,花莫愁連忙搖頭,想將這句話從腦海中甩去。
太曖昧了,差點兒擾亂了他的心神。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感覺微風拂過面頰,還帶來了淡淡的藥味。
藥味?
花莫愁猛然睜開眼楮,視線向下移,移到在自己腿邊出現的半個腦袋。
「花二哥——」見他睜開了眼楮,腦袋又多冒出來一半,露出顧不了圓圓的臉蛋。她的雙手雙腳抱著樹干,身子慢慢地向上移動。
不多時,她的身子已經上來,抬起左腳,費力地想要跨上花莫愁坐著的粗壯樹杈,不料右腳一滑,連帶著她的身子也向下一沉。
「小心!」花莫愁連忙伸手到她的腋下,慢慢地將她提上來,安置在自己的身邊。
「好險!」顧不了拍拍自己的胸口,看著剛才自己滑落時踢掉的樹枝直直地掉下地面。
「知道危險還爬上來?」她還真是人如其名,這麼高的樹都敢往上爬。花莫愁剛想開口教訓她兩句,卻看見她裙下光溜溜的腳丫子,依稀有著血痕。
她就這樣光著腳爬上來?花莫愁皺起眉頭,忽然有點兒氣她不會愛護自己。一把拉過她,讓她的背抵著自己身後樹干坐下,而他移到她的身側,小心地將她的雙腳放在他的大腿上。
「花……花二哥——」他的舉動讓顧不了驚詫不已,忍不住有些紅了腧地叫道。
「拿來!」小心地撩起她的裙邊,花莫愁頭也不抬,直接向她伸出一只手。
「什麼?」她只是大張著嘴看他的手托起她未著鞋襪的腳,腦袋里一片空白。
「你說你的腳現在還需要什麼?」花莫愁抬高了她的腳,本意是要讓她看看傷成了什麼樣子,不料一轉頭就看見顧不了臉上紅霞滿天的樣子,一時問,他愣住了。
現在他面前這名含羞帶怯的女子,真的是平日大大咧咧的顧不了嗎?
裙邊滑落,一截光滑如玉的小腿,就這樣冷不丁地闖進了他的視線。
大腦轟然一片空白,覺得自己的掌心發熱,花莫愁火燒火燎地扔下顧不了的腳。
被他這樣一甩,沒有防備的顧不了身子搖擺了一下,重心不穩,身子向外一翻,眼看著就要掉下樹去。
花莫愁手一撈,及時地勾件她的腰肢,重新將她撈上了樹杈。
好懸啊,顧不了在心中暗暗慶幸,剛想要爬起來,卻發現自己被花莫愁摟在懷里。
臉蛋不爭氣地又紅了——真是奇怪,以前又不是沒有被他抱過,自己也不顧他的意願強抱過他很多次,為什麼偏偏現在心跳這麼快呢?她伸出手,想要拉住他的胳膊站起來。
手掌,不經意地滑過他的胸膛,忽然停住,顧不了偷偷地看了看頭頂上方花莫愁那張此時模不透情緒的臉。
他的心在跳,跳得好快!
一只手抓住了她貼在他心口忘記移開的手掌,她一驚,想要縮回,卻怎麼也抽不出來。
「把可以治你腳傷的藥拿出來。」花莫愁低下頭,看著顧不了驚惶失措的表情,臉上浮現出了笑意。
迸靈精怪的顧不了、伶牙俐齒的顧不了、調皮搗蛋的顧不了、含羞帶怯的顧不了……
「那你也得放開你的手啊……」手在他的掌心中輕輕掙扎,顧不了喃喃地說。
對她的話置若罔聞,花莫愁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直接伸進她腰間的布包。
「你你你!」俏臉緋紅,顧不了瞪大了眼楮看著他。
「是這瓶嗎?」他模出一個瓷瓶,在她面前搖晃。
她不言不語,只是紅著臉,一味地盯著他。
「不是嗎?」瓷瓶被拋下,他的手再次滑進了她的布包。
他的手,隔著一層布料在她的腰際滑動,引得她渾身一陣輕微顫動。
「你——」難道他不明白,這樣的行為已經相當于在輕薄她了嗎?
「也不是這一瓶嗎?」眼看著,他就要把另一個瓷瓶拋下。
好吧,她承認她輸了。顧不了舉起沒有被鉗制的另一只手,搶救下瓷瓶放回包里,再拿出另外一瓶給他。
花莫愁接過,些微抬高她的腳,看見上面被老樹皮擦傷的血口子,不禁皺起了眉頭。揭開瓶塞,手一抖,細碎的白色粉末就這樣準確無誤地灑在她的傷口上。
「以後不準再光著腳丫爬樹,知不知道?」花莫愁一邊處理她的傷口一邊對她說。
伴隨他的動作,一陣陣清涼的感覺從腳底升起,顧不了愣愣地看著他在她的腳上忙碌,半晌,忍不住開口問︰「你你你,是花莫愁嗎?」眼前的人太過溫柔,讓她難以將他與平常那個避她不及的花莫愁聯系起來。
她和花莫愁,總是她在追,他在逃。一追一逃之間,她,其實真的覺得好辛苦,好累啊……
他手上的動作一停,抬頭看著她,目光深邃,讓她忍不住有些心慌。
「我是花莫愁,是那個經常教育你男女授受不親的花莫愁。」他低沉的聲音很是好听。
是了,他是花莫愁,每當她想抱他,親近他的時候,他就總是會將那句話掛在嘴邊。
「那你還——」她訥訥地說著,想要問他既然知道男女授受不親,為什麼還要如此對她,這樣子對她,她的心會有好多好多的幻想啊。
「還怎麼樣?」他反問,隨即垂下眼簾,目光又專注在她的傷腳之上,極為認真。
她的心漏跳了半拍,從側面悄悄地看他的臉,睫毛縴長,鼻梁挺直,他,實在是好看得很啊……
「不了?」
「啊?」她嚇了好一大跳,意識到自己正在毫無忌憚地打量著他,連忙收回目光。
她的果腳被他握在手心里,按照世俗評判,她的清白是早已經被他毀了吧?
如果她現在告訴他因為這個原因,他有可能要娶她為妻,他會不會嚇得立刻跑掉?按照過往的經驗,幾率應該很大吧?
越想越好笑,到最後,顧不了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笑什麼呢?」她在笑,連身子也連帶地顫動起來。
「花二哥——」顧不了看他束起來的黑發,「娘親在世的時候曾經告訴我,女子的腳是不能隨便讓男子看見的……」果不其然,剛說完這句話,就看見花莫愁僵住了身子,想必是嚇得不輕吧?「按照這樣的理論,你現在看了我的腳,就相當于看光了我的身子,除了娶我,是沒有其它的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