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宇走上前來,拉著徐承儒的手,「徐兄,原來我們是舊識的麼?那日在車上徐兄沒有認得出我來?……這位是?」
目光看向程繡兒,江辰宇感到一陣恍惚,有一種抓不住的感覺閃過,仿佛這女子是自己極熟悉的,是自己極憐愛的,壓住攬她進懷里的沖動。她是誰?怎麼讓自己有這樣強烈的感覺?也是自己的舊相識麼?必定和自己有著不同尋常的關系吧?她是誰?
「是徐某的內子,姓穆,閨名鳳喬。
盯著江辰宇的表情,徐承儒看到了一種觸動,他或許已經不記得鳳喬了,但是鳳喬的容貌和鳳喬的名字仍帶給他不同的感覺。
「江兄可方便借一步說話?」
遣走了旁人,江辰宇帶著些疑惑看向程繡兒,他知道不應這樣注視著陌生的女子,更何況這女子已是人婦,只是,他控制不住,目光就這樣不听話的飄向了她。
「听說江兄受了傷?」
「是!大概半年前吧,我掉下山崖跌進江中,等我醒來的時候已經昏睡了七天七夜,救我的方叔還道我活不成了。後來,休養了兩個月,身上的傷好了八九成,只是從前的事幾乎都忘記了,因為我的身上有一塊刻著‘平郡.成威鏢局.江’的牌子,才猜我可能姓江,與成威鏢局有關系。所以,我一路走回來,只想記起從前。徐兄,我們是舊識麼?」
徐承儒搖搖頭,「不,那日路上相遇之前從未謀面,也不曾听人提到過江兄。」
江辰宇眯著眼楮,充滿戒備地看向徐承儒,不認識?那為何來看自己,又騙人說是自己的舊識?
「江兄請听我說,我是從未與江兄相交,可是……鳳喬卻與江兄熟識。」
鳳喬?可不就是他的妻子麼?自己怎麼會與他的妻子相熟識呢?莫不是自己的親人?是了,要不自己怎麼會對這個叫鳳喬的女子有這樣親切這樣強烈的感覺?
「夫人與我熟識?是我的親人?姐妹?」
「江公子,鳳喬不是你的親人,也不是你的姐妹。你可記得那年廟會上你救的一位姑娘?你可記得與她私下相會?你可記得她送你的荷包?你可記得你應她的話?」
是有那樣一個女子,牽動著他的視線,牽動著他的心。雖記不真切,但是卻能想起那時的歡愉,受傷那時頭腦中也全是這個女子,若不是她自己怎麼會努力的活下來?那個女子叫鳳喬?鳳喬?好熟悉的名字,是她麼?忽然一陣頭痛襲來,江辰宇悶哼一聲。
看著江辰宇痛苦的樣子,程繡兒的臉色變得蒼白,仿佛痛在自己身上一般。她知道了,這是鳳喬的感覺,鳳喬的靈魂雖然離開了,可是她的身體對江辰宇卻還是有著依戀。那日看到他便有異樣的情愫升起,原來因為他是江辰宇,鳳喬的身體認出了他。
「辰宇。」他的名字這樣自然地在自己的唇邊喚出,「你當真想不起了麼?一點也想不起?你忘記了鳳喬了?你可知道……」
不待她說完,幾個人闖進屋子,怒氣沖沖地看向徐承儒和程繡兒。一位年長的人開口,語氣極為不善,「兩位,今日來成威鏢局所為何事?若是托保,請到前廳,兩位走錯了地方。若是來炫耀,那麼就不必了吧,辰宇已經把什麼都忘記了,你們不要再為難他了。」
「老丈,您誤會了,我們無意炫耀什麼,只是想江兄想起……」
「想起什麼?你們已經成親了,還想要他想起什麼?他想不起來才是最好的!你不覺得這樣做很過分?听說你是一個讀書人,怎麼做事竟這樣的……」
程繡兒並未听清他們的話,她的眼中只有那個用手扶著頭的江辰宇,他皺起的眉,緊閉的眼,蒼白的臉色都刺痛著她。
「你當真忘記了我?忘記了樹下相約,忘記了江邊相會?忘記了你允我的事,允我的情?你都忘記了?」
幾句話說完,虛月兌一般地倒在徐承儒的懷中,一行淚流過。
這幾句話听在江辰宇的耳中,卻如宏鐘巨響,腦中晃過許多的畫面,都是她──鳳喬,有初見時的驚艷,有傾心時溫情,有她的笑,有她的淚。
「鳳喬?」江辰宇輕輕的一句,停止了室內的對話,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的身上,而他的目光只停留在她的身上。
「徐承儒?你怎麼……」
看到穆鳳喬挽起的發髻,他頓了一頓,顫聲問︰「你們……成親了?」
鏢局的幾個人把臉扭開,不敢看他臉上的表情,那種心疼、不信、認命的表情著實讓人難過。
「江……辰宇,可否私下談?」看著他瞧自己時的痛苦神情,徐承儒知道他想起來了,「江……」
「叫我辰宇吧。承儒,你娶了鳳喬?你要好好待她,她是一個值得你……」
「辰宇,我娶的是鳳喬,我娶的也不是鳳喬……鳳喬已經死了。」
江辰宇瞪大的雙眼,怒聲道︰「你胡說什麼?這可不就是鳳喬麼?」
「他沒有胡說。江公子……」
一聲江公子,叫回了江辰宇的理智,她是鳳喬麼?鳳喬一直叫自己辰的,這是只屬于她的稱呼,而這個鳳喬卻叫自己江公子。
「鳳喬已經死了,我不是鳳喬,我是……一個用了鳳喬身體的鬼魂。我知道這事說來讓人不信,可,這是真的,我本姓程,半年前死于……非命,無意間見到鳳喬,她因為得知了你的死因投湖自盡了。」
江辰宇跌坐在椅子上,鳳喬死了?那個朝他輕輕笑的鳳喬,給他唱歌的鳳喬,為他彈琴的鳳喬,教他識字的鳳喬,投湖自盡了?不,她不能,他為了她在鬼門關前幾番輾轉活了下來,她卻死了?
「江公子……請听我再往下說……鳳喬並沒有真的死去,因為,她的壽祿不到,所以只能在世間游蕩,她說她要去尋你,便是追你到地下也要與你作夫妻。這半年,她一個人尋你尋了幾千里,累了倦了卻不肯放棄,她說,你活著要看到你的人,你死了要看到你的魂,不見到你她決不停止。」
江辰宇閉上眼楮卻不能止住溢出眼眶的淚,心疼鳳喬,心疼她受的苦,心疼她一個人的孤單,現在的他們要怎麼辦?他活著,她死去了,陰陽兩隔,他要怎麼才能見到她?
「鳳……程姑娘,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你可知道要怎麼才能見得到鳳喬麼?要怎麼才能和她在一起?」
「她是鬼,你是人,她見得到你,你卻不能見得到她,現在鳳喬也不知在什麼地方。江公子,今日來一是想告訴你鳳喬的事,看你是否能想起忘記了的事,二是想同你商量……怎麼找鳳喬回來。」
「找鳳喬回來?怎麼找?找到了怎麼辦?」
「這身體本就是鳳喬的,自然是找她回來作鳳喬。」
江辰宇抬起頭,看向程繡兒,一臉驚訝地問︰「那程姑娘你……」
「我?自有法子,自有法子……」
自有法子?江辰宇疑惑地看一眼程繡兒,再看向徐承儒,沒有法子是麼?鳳喬和這位程姑娘只有一個……鬼魂可以用這個身體,也只有一個鬼魂能再度為人,剩下的那個只能是鬼。他感覺得到眼前的兩個人間涌動的溫情,鳳喬回來了,他們兩人怎麼辦?鳳喬不回來自己怎麼辦?
看著江辰宇眼中的猶豫,徐承儒開口︰「辰宇,我與繡兒成親半年多,但是鳳喬的身體我從未踫過,她現在也還是……」
「不,承儒,我擔心的不是這個,鳳喬回來了,程姑娘就變成鬼了是麼?我們總是有人要陰陽相隔的是麼?我如何忍心為了自己和鳳喬去拆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