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風」果然是訓練有素的良馬,只見馬身輕晃了一下,立刻安靜下來,不像一般的馬兒受驚嚇後便提足狂奔。
眼看耀凝皖離大門就剩兩步遠了……
「呀——」她驚叫一聲,整個人凌空飛起。
木懷沙眼明手快的將她給「請」到馬背上去了。
「木頭,這太卑鄙了,你不可以這樣對我!快放我下來,我不要回去……」
陳七目送著他們離去,始終無法將嘴巴合上。那樣奇特的姑娘跟木懷沙耗一葷子也許是不錯的主意。
馬蹄聲漸行漸遠,聲音也跟著模糊了……嘿!她還杵在這兒做什麼?給耀凝皖一攪和,她都忘了先前的目的了。
陳七拎著包袱,再度急急朝山下奔去——
「哇!哎喲……」她突然撞上一堵肉牆。
今天是什麼天災大煞的日啊!老天一定得讓她這麼東跌西撞的才甘心嗎?陳七捂著疼痛不已的鼻子,順著白鞋、衣袂直看上去,看看又從哪兒蹦出了個冒失鬼。
一抬頭,她對上了那雙連日來讓她既期等又想逃避的灼熱眸子。
神采依舊,令她心動的魅力依舊。這一撞上,她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的思念著他。
不過,愛情並沒有沖昏她的理智,她仍飛快地思索著︰這一介文弱書生,究竟是如何不聲不響的搶先站到她前頭的?
「關……關夫子……」
「又想離家出走啦?」
「我一…呃,哈哈,你誤會了。我……啊,對了,我到山下等阿懷呀!」
「小表頭!你心里在打什麼主意,我還會不曉得嗎?」關越陽好笑的盯看剛七。
一只手伸過來搭在她肩上,雖輕柔卻不容抗拒。
「不管你有什麼理由,等阿懷回來再說。你再這麼走掉,家里又會一團亂了。」
那手仿佛會散發魔力似的,陳七不由自主地任它驅使。
「對了!你是怎麼冒——」他仰起臉。
這……這是哪兒?
必越陽的人在剎那間消失了!
陳七驚惶地發現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無涯無際的黑暗,比那個窩在破廟里的黑夜更黑、更駭人。
她張開口想大聲呼喊,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伸手企圖攀住什麼,卻什麼也抓不到。
怎麼會這樣?誰來告訴她?誰來救救她呀!
必越陽……她最信任的關越陽呢?她感覺自己正以無法預知的速度在旋轉,四周無止盡的黑也在旋轉,愈來愈快,她不由得往那黑暗深入跌去……
她覺得自己的身體已被那一道道既尖又強烈的酷寒給拆成了碎片。
睜開眼,眼前是一片白茫茫,她死了嗎?
如果她真的死了,那她究竟是為什麼而死呢?
漸漸地,她的眼前清晰了起來。
映入眼簾的是被褪至手肘的衣裳,出肚兜與大半的肩頸肌膚、還有……她倒抽一口冷氣,一只屬于男人的大掌正覆在她的胸口!源源不斷的熱氣由胸口散至全身,流遍四肢百骸……
糟糕!有人發現她是女兒身了!
陳七花容失色的將身子往後一縮,抬起頭。
是他!
必越陽發出一聲低喝︰「別動!否則你我都將經脈逆轉!」說完,雙手又覆上她胸口。
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關越陽耀輸內力給她?而且他一個書生竟有如此深湛的內力?!
完了,關越陽知道她是女兒身了!而他們現在竟……竟有了肌膚之親……
陳七臉色驟然大紅,一個氣息不均,體內的熱流竟開始沖撞起來,幾乎要竄出胸口。
必越陽的聲音又響起︰「快冷靜下來!心平氣和、心無雜念,否則我們都會走火入魔!」
必越陽的話起了莫大的安撫作用,陳七果然逐然排除雜念,閉起眼專心吸收傳輸過來的內力。
一切又變得恍惚起來……
再次睜開眼,陳七發現那雙溫柔的眸子正凝視著她不知持續了多久。她只知道朦朦朧朧中,一直是床沿這修長的身軀陪伴著她。
被看得心慌意亂被看的心慌意亂,她連忙垂下眼簾,不敢迎視他,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這小東西在擔心。關越陽望著兩兩排長翹的睫毛,他愈來愈強烈的感覺到要將目光由她身上調開,簡直比登天還難。
卸下那層黑色的偽裝後,他發現原本不起眼的五官,剎那間成了絕美的姿容,沒有一絲瑕疵。
他從來沒想過,那身衣服底下,竟是副縴細雪女敕的嬌軀。
他也終于知道,為什麼會對扮男裝的她產生無法克制的反應了。
那種耗盡所有心神、強烈壓抑的痛苦一直折磨得他精疲力盡!他總是一再撻伐自己,極力否定那種畸型感情的存在,甚至在木懷沙帶她回來時,他遠遠地逃開了,不敢再看見她。
這一刻,他衷心感謝上蒼,他終于能光明正大的愛她了!
可她身上那該死的「洛冷寒」該怎麼辦?她究竟是如何發現洛冷潭的?
他已經耗掉了四成內力,卻只能護住她的心脈,驅出的洛冷寒還不到三分之一。
他到底該怎麼辦?為什麼老天要在眷顧他之後,又丟個大難題給他?
「為什麼不敢看我?」要是這小東西還像平常一樣話蹦亂跳的話,他一定二話不說先打她一頓屁。.她居然忍心折磨他這麼久而不告訴他真相!
朱唇微啟,陳七怯怯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雖然她根本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謝我什麼?陳七‘小少爺’。」關越陽特別加重了語氣。
陳七臉色大紅,又羞又窘。
見到她嬌羞的模樣,關越陽不禁發出爽朗的笑聲,「嗯,女孩子家還是別太伶牙俐齒的好,只要露出羞答答的模樣,就是最佳利器了。」
他……何時變得之般輕薄了?他正對他說著……調情的話哩!
陳七雙眼含嗔地望著關越陽,紅潮更甚。
這時,她發現了他那沿著額際流下的汗球,漾著笑容的臉上有著一樣的蒼白,一望便知是氣血失勻。
他究竟為她耗去了多少內力?而她究竟得了什麼難以醫治了怪病?
「你……」陳七伸出手,奮力想起身去為他拭去那道表示著虛弱的汗球。
「哇,好凶,想打我。」關越陽笑嘻嘻的伸出大掌,包住了那伸過來的柔荑,用下巴抵住它。
「沒……沒有。告訴我,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關夫子,你……」陳七慌了手腳,急切的想收回自己的手。
「現在還叫我關夫子!」關越陽不滿地提高聲調,口吻慍怒,手掌握得更緊了。
哇,她又惹她生氣了!陳七立刻見風轉舵,結結巴巴的喊了句︰「阿……阿陽。」
必越陽面色凝重的搖搖頭,「不對。」
不對?「少惡心了,我不會像阿正那樣叫你的。」陳七吐吐舌頭。
「相公。」關越陽的臉朝她移近。
陳七一臉愕然,他剛才說什麼?她會不會听錯了?
「什麼?」她只能呆呆的眨著眼。
「叫我相公。」他重復一次。
「啥——」陳七瞪大眼,連忙抓起被子蓋住了大半個頭,不敢面對那張近在咫尺無比認真的臉。
怎麼辦?雖然她喜歡他,可是和木懷沙指月復為婚的事還沒解決呀!既然她已經暴露了身分,木懷沙知道真相是遲早的事。
她不以為木懷沙會將已認定的女人再拱手讓人,而且她又是她指月復為婚的未婚妻。即使她不喜歡木懷沙,但總要讓事情圓滿解決,絕不能因為她而破壞了關越陽和木懷沙之間深厚的友誼。
至于關越陽是不是值得托付終生的人,就要看他如何面對這項考驗了。
必越陽的臉垂得更低,隔著被子壞壞地笑道︰「怎麼,不承認?你要知道,這身子我抱也抱過了、看也看過了、模也模過了,只差沒親過而已,除了我可以勉強接受以外,已經沒有人要你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