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忘塵居里除了關夫子與阿雪姑娘是兄妹外,二娘、阿正他們全都沒有半點關系,這也讓陳七感到相當好奇又納悶,是什麼原因促使他們共同組成一個家庭?
她也問過那個「長舌公」這個問題,阿正只告訴她,反正他們就是偶然的相逢,然後就自然而然的住在一起了。
二娘是個年近四旬、溫婉秀靜的婦人,姣好細致的瓜子臉上有著世故與滄桑,但看得出她年輕的時候也是閉月羞花之貌。她說話永遠是溫溫柔柔的,讓人有如沐春風之感,在忘塵居里扮演著不可或缺的慈母角色。
思緒繞過一周回來後,陳七發現二娘和那位氣死人不償命的阿雪姑娘之間的僵局還沒有進展。
這下子陳七可火大了,她不是體弱多病嗎?還能對個健康的人無理取鬧那麼久,真是精力旺盛。
怒氣一來,阿七再也克制不了自己,丟下水桶,怒焰沖天的直接闖進阿雪姑娘的閨房。
陳七一把搶過二娘手的的碗,處于極度驚愕中的二娘和阿雪姑娘未回過神來,她又老實不客氣的賞了阿雪姑娘兩個耳刮子。
對峙良久的僵局,終于因為阿七的突然出現而打破,二娘張大口叫不出聲來,阿更是兩眼睜得圓大。
無視那柔女敕得可以掐出水來的月兌俗容顏已浮現淡淡的五指痕,怒火攻心的陳七吼出了生平最大的聲量︰「不吃是吧,很好,那就不必吃了,干脆病死算了!你不是體弱多病嗎?怎麼還有那麼多閑功夫折騰人?!照我看來,你根本就是窮極無聊,專門浪費別人的時間!」
說完,她大刺刺地一坐上椅子來,開始一口口把熱騰騰的粥往嘴里送。
突然沖進來的黑臉陌生人已經把阿雪嚇壞了,而那個黑臉竟然還不分青紅皂白的打了她,又罵她窮極無聊!
包重要的是,他正在吃二娘特地為她熬的粥!
「哇……二娘,他打我!還我……我的粥……嗚……」
青蔥玉手按住略微紅腫的臉頰,阿雪的眼淚立刻像爆發的山洪般決堤而出,抽抽噎噎又語無倫次地控告著離她五步遠、正大快朵頤的「黑臉」。
「哼!這麼好吃的粥我不吃完,還等著讓你打翻啊?暴殄天物,小心天打雷劈。」同樣是姑娘家,阿七才懶得理會她梨花帶淚的姿容是多麼楚楚動人,更別談什麼憐香惜玉了。
哼,驕縱又不懂得愛惜自己的病美人,有什麼好值得同情的?
二娘也呆住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阿雪是忘塵居里人人捧在掌心呵護的寶貝,她的閨房更是從不曾讓外人踏進一步,現在阿七突然闖進來已經犯了大忌,更遑論是動手打了她了。
一抬眼,阿七一雙狡黠的大眼正朝她眨呀眨的,似乎在暗示什麼。
腦海里靈光乍現,二娘頓時明白了阿七的用意。敢情他是看不慣阿雪的無理取鬧……也許聰明伶俐的他已經有了主意。
讓他試試也好,阿雪那孩子是該有人制止她了,而且阿雪也需要一個不能老讓她稱心如意的「朋友」。
二娘唇邊泛起淡淡笑意,對阿七輕輕頷首,表示明白了他的暗示。
接到二娘的默許,阿七雙眼眯笑成兩條細縫,給她一個「你放心,有我就搞定了」的表情。
「阿七,你怎麼可以隨便闖入阿雪的房間,還打了阿雪!這你作何解釋?」二娘不怎麼嚴厲地質問阿七,一邊將泣不成聲的阿雪摟進懷里,「乖,別哭了。疼不疼?來,二娘看看……」
「二娘,呃……對不起。」阿七一日粥還在嘴里嚼著,說起話來有點含糊。終于,她把粥吞了下去。「我並不是有意要冒犯阿雪姑娘,只是忍無可忍。我常想,只要阿雪姑娘按時吃藥,安靜的休息,很快就能像平常的姑娘家一樣,在園子里賞花嬉戲了。可是她根本不按時吃藥,又喜歡鬧脾氣,難怪她的病無法好起來,必須永遠躺在床上,不能踏出門房一步。也許這正是罪有應得吧。」
阿七暗暗吐了吐舌頭,這麼說會不會太毒了點?算了,久病就是要下重藥醫,為了徹底改掉阿雪的壞習慣,她犧牲點口德又有什麼關系呢。
謗據她方才約略觀察過阿雪氣色的結果,發現她並沒有什麼大病,而是先天體質較為虛弱,再加上她長期關在房里氣色自然愈來愈差。
其實除了服用滋補身體的藥材之外,清新的空氣與和煦的陽光,才是最上等的良方。
阿七又補充道︰「阿雪姑娘生得如此花容月貌,要是再加上溫婉的性情和健康的身子,肯定是君子好求的窈窕淑女。但你要是再這麼胡鬧下去的話……小心沒有人要哦!」
嘿,還真是不留口德,瞧瞧她從頭到尾所說的話,沒有一句不是罵阿雪的,真可謂把這位嬌滴滴的病美人給罵到「狗血淋頭」的地步。
一轉眼,碗里的粥已經解決了。阿七站到桌前,準備再盛第二碗。
「好了,阿七,你少說兩句……」二娘揮揮手。
「不行,我就是要說,你就是把阿雪姑娘給寵壞了,她才會不明白且不珍惜你的苦心。」阿七嚷嚷得可起勁了。
這一連串話罵下來,阿雪怎麼會听不懂?她心頭一緊、鼻頭一酸,眼淚又啪答地掉下來。阿雪深吸了口氣,她怎麼能讓這黑炭臉得了便宜還賣乖?雖然他的話已經成功的讓她心里萌生了對二娘的歉疚感但這並不代表他還能繼續囂張下去!
「住手,不準吃,那是我的!」阿雪抬起淚痕斑斑的小臉,一只手遙指著阿七,如凝脂般的臉蛋因為挨打和極度的羞怒而明顯漲紅。
不可否認,這樣的阿雪看起來健康多了,也有生氣多了。二娘欣喜若狂的看著她。
阿七揚起得意的笑容,很好,這正是她所希望的。「哼,誰理你,你餓死是你的事,與我何干?」抓起木瓢,她又給自己添了一碗。
這真是太可惡了!阿雪氣得渾身發抖。「黑炭臉你停下來,那是我的」兩個眼楮睜得圓圓的,惡狠狠的瞪著他。
「黑炭臉?你敢叫我黑炭臉?!」阿七怪叫一聲,佯裝受傷的表情——得讓阿雪嘗點甜頭,戲才能繼續唱下去。
「別吵了,阿七,快干活兒去。」二娘也頗有做戲的天分,就見她黛眉微蹙,一副傷透腦筋的模樣。
哼,她陳七是何等聰明,早就想好繼續留下來「為非作歹」的借口了。「不!除非她向我道歉,不然我不走。二娘,你倒是來評評理,她居然叫我黑炭臉,這實在太過分了。」
「我哪里說錯了,你本來就是黑炭臉。」阿雪理直氣壯的反駁。「也不想想從你進門以後做了多少過分的事,該道歉的是你。黑炭臉、黑炭臉……」她吐吐小舌頭。
陳七沒理她,將一大口粥往嘴里送去,阿雪竟然沒命似的嚎啕大哭起來,「二娘我的粥……那是我的粥……」
哇,真可怕!陳七難以置信的望著跟前這個年紀與她相仿的病人兒。為了一碗粥可以哭成那樣……唉,喜歡吃早說嘛,她就不必這麼大費周章了。
「好了,好了,二娘不準阿七再吃就是了。」二娘平常雖然是溫柔慣了,此刻的她卻有放聲大笑的沖動。
阿雪這個經年累月考驗她耐心的小丫頭,今天居然被剛進忘塵居的毛小子輕輕松松給擺平了!呵呵,阿七這小子真有意思。
二娘輕吁口氣,看來好日子離她不遠了。
粥一端到阿雪面前,不知道她是餓了還是想報復阿七,立刻開始「狼吞虎咽」起來,全然忘了該有的儀範。阿七暗笑不已,激將法成功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