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為沉默了會兒,搖搖頭。「不是。」
「那就告訴我,你為什麼哭?有人欺侮你了嗎?還是傷口又痛了?」
「不是,傷口已經結痴了。」他給的藥靈驗異常,傷口恢復迅速,若不是他提起,
「那是為什麼?」他不停追問,執意非知道答案不可。
她不敢講,怕話一出口,她的情緒就要失控了,她不想在他面前失態。
「司為。」他加重語氣,低聲喚這。
司為渾身一震,淚水決了堤似的流出來,她突然像是崩潰了大力甩開他的手,蹲子捂住耳朵,不停哭喊︰「不要問了!不要問了!」
季遐真的被她給嚇到了,他著急地摟著她、安慰著她,完全手足無措。「好,好,我不問了,我不問了好不好?」
老天!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敏感又脆弱,仿佛輕輕一觸就要碎了。
發生過什麼事嗎?她這樣傷心,連他看了都難過不已,心好痛好痛,就好像被人用力絞緊一般,痛得讓他喘不過氣來。
為什麼她會變成這個樣子?他又為什麼會為了她的眼淚而心疼?
太不對勁了,這一切該死的是怎麼回事?
第七章
季遐煩躁不安,為司為,也為自己。
眼見司為哭個不停,他卻毫無辦法,這種心痛、無力的感覺深深打擊著他,讓他焦急不已卻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靜靜陪在她身邊。
好不容易,司為漸漸停止了哭泣,想來已是重新調適過心情,不再那麼悲慟了。
他吁了口氣,整個人這才放松下來。
看來她已經完全左右他的情緒了。季遐自嘲地想道。
頗為無奈,不過,其實他並不討厭。
沒有帖子,他就用衣袖替她輕輕拭去淚痕。「好了,沒事了,乖,別哭。」
司為點點頭,氣息一時之間還無法調順,因此說不出話來。
季遐也不再說話,下巴抵著她的頭,環抱著她,耐心地等她恢復平靜。
餅了好一會兒,司為才開口道︰「你找我來有什麼事?」
「啊!對了。」他猛然想起,溫柔地執起她的手,拉她人享。
「這是……」司為不解地望著滿桌酒菜,強自壓抑的情緒又隱隱在血液中浮動。
季遐左手探進懷中掏了掏,將一只繡工精巧的小荷包拿出來,他揚揚眉,笑容滿面地亮到她眼前。
司為瞥了眼,注意力暫時被引開,一只如春筍般白女敕的手指輕觸著荷包上的繡花,想也不想便道︰「東方家的鎖針繡。」
好厲害!季遐忍不住在心中喝采。
才輕輕模了一下,她就可以準確無誤的一口道出它的來歷,果然不愧是聞名天下的「江南織造」唯一的繼承人,她的確有那資格。
想這東方家的刺繡可是當今世上的一絕,而他們的拿手針法就是鎖針繡和纏繡。
東方家的繡品可說是千金難求,因為他們雖然擁有絕頂的刺繡技巧,卻不外傳,也不出售,想要他們的繡品,除非是關系匪淺的親朋好友才可能得到一、兩幅,像他也是辛苦地套盡了關系才得以將這只不過半個巴掌大、造型又不甚起眼的小荷包給弄到手。
還不就是為了討她歡心嘛!再辛苦也值得。不過當初他並沒想到這麼深,還以為自己只是單純地想給她最好的。
「荷包只是小玩意兒,里面才是我真正要送你的生日禮物。生日快樂,司為,開心點,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呢!」
爆炸性的句子轟然在她耳邊回響,司為呆立著不動,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屏障正迅速瓦解,過于平靜的表情大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趨勢。
季遐疑惑地看著她毫無反應的模樣,也不伸手將禮物接過,反而停立著不動,嬌小的身軀甚至在微微顫抖。
「司為?」
她異于平常的反應連帶勾起他的不安,他伸手想要踫觸她,她卻避之如蛇蠍般的躲開了,樣子像極了受驚的小鳥,脆弱得仿佛一捏即碎。
「司為?」季遐無法克制地提高了語調,雙手急切地想要抓住她。
司為甩手揮開他,一勁兒往亭柱後退,臉上的神色充滿痛苦和狂亂。
「司為,你怎麼了?」季遐不理會她明顯的抗拒,強硬地將她摟在懷中,本以為借此可以安撫她,沒想到她竟瘋狂地掙扎起來。
「放開我!放開我!」她放聲尖叫,雙手使勁槌著、推拒著他,淚水再度溢滿眼眶,一眨眼就止不住地成串落了下來。
「我討厭你!我最討厭你了!放開我,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司為,你冷靜點,不要激動,司為!」季遐手忙腳亂地想要制止她,費了好大的勁兒卻是無法使她安靜下來,最後實在是沒辦法了,只好用力摟緊她,將她小小的頭顱緊壓在自己胸前。「冷靜點,我拜托你冷靜點。」
司為充耳不聞,依然死命掙扎著,直到累了、倦了,這才漸漸收斂,但眼淚卻絲毫不見其停止。
季遐從沒見過她激動成這個樣子,上回他爽約她也沒露出這種瘋狂的情形。究竟是什麼事把她激成這樣?處處提防,處處反抗,就像落人陷井的鳥兒,發了狂似的掙扎。
他越想心里就越揪緊,一種前所未有的痛楚自心口無孔不人地擴充到四肢百骸。
他重重吸了口氣,強迫自己恢復正常,連續深呼吸了好幾次,那緊繃欲斷的感覺才得以稍稍減緩。
伸手捧住司為布滿淚珠的小臉,他抵住她的額頭,輕聲低哺︰「噓,別哭了,別哭了呵!沒事了,沒事了……」拭去她掉個不停的淚水,繼續道︰「振作點,司為,你已經是個大姑娘了,哭成這樣很難看呢!」
他半激半哄不停地勸著、安撫著,但司為還是沒有反應,淚水落了又擦,擦了又落。
「司為……」他幾乎要無奈地嘆息了。「你這樣,叫我怎麼辦?我不愛看到你這個樣子,司為!」他心痛地喊,完全束手無策。
司為依舊毫無動靜,盈滿淚水的大眼迷蒙地望向前方,似乎找不到焦點。
季遐又急又痛,又慌又亂,一時克制不了,竟將滿桌酒菜一古腦兒的都掃到地上。
「清醒點!我求求你清醒點,司為!司為!」他雙拳緊握,狂吼著她的名字,之後,頹然垂下了首,淒然道︰「別這樣子,司為,別這樣待我……」
司為無語,直到一盞瓷杯落到她腳邊摔個粉碎,發出清脆的聲響,她才眨了眨眼,漸漸開始有了反應。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她抱著頭,啜泣,表情盡是滿滿的痛苦。
見她又想躲,季遐急切地將她緊緊擁住,心疼道︰「我是不懂,卻又如何?我只要你好好的,其他的我全不在乎!」
「好?怎麼好?你教我啊,你教教我啊!」司為哭倒他懷中,脆弱無助的」子令人打從心底心酸。
季遐萬般憐惜地因住她,雖然亟欲知道是什麼事情讓她變成這副模樣,但他不願在這種失去控制的情況下去觸踫她內心最不願面對的傷。
小心翼翼地摟著她,就像捧著一個剔透易碎的琉璃,他不願再讓她受到任何打擊,所以什麼也不問,只是靜靜伴著她,直到她回復過來。
餅了許久,那像針般刺痛他的心的抽氣聲,慢慢地止息了。
司為吸吸鼻子,哭累了,雙眼于澀脹痛得再流不出任何眼淚,她倚著他的胸膛,讓激動的情緒緩緩沉澱。
見她回復得羞不多了,季遐幫她將臉抹于淨,輕輕問道︰「好多了嗎?」
司為哭得整張小臉紅咚咚的,益發嬌艷可愛,她僵硬地點了下頭,別過眼不好意思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