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奇地彈彈她的耳朵,而她的反應卻是翻個身,伸伸肥嘟嘟的四肢,一副不受干擾的模樣。這下再教他擺什麼酷臉也很難了,笑意已不知不覺爬上地凜然不可違的俊龐上,在笑聲中,他的視線不經意地落在地上那半截發辮上。「拿來當戰利品也好。」主意打定,他撿起它,揉揉它的觸感,發色又黑又亮,但太粗糙了。他品論一番後就把發辮收入衣襟內,起身就牽著飛箭準備離開。
飛箭一眼就瞧出他的念頭,于是,立刻放聲嘶鳴,無非是要叫醒仍睡死的真珠。
「飛箭,安靜。」衣慕游猛敲地一記響頭,氣得扭頭瞧瞧有沒有驚醒真珠,才一定眼,那圓圓的豬眼就巴住他不放。
「你要去哪兒?」真珠慵懶的語氣中帶著一絲恐慌。
他別過臉道︰「走人。」
他一腳才跨上馬鞍,真珠便一個箭步往前,緊咬住他的長靴不放,可憐兮兮的眼珠子溢滿淚水。
衣慕游的心緒雖晃了晃,但他還是狠下心不為所動,「放開嘴。」他盡量不動肝火。
真珠乖乖地松開嘴,在這個節骨眼她不想惹毛他,只巴望他別棄她不顧,「別丟下我,我一個人好寂寞、好害怕。」她哭著哀求,「求求你。」
她不哭還好,這一哭可把她的丑態表露無遺,直教衣慕游反胃到了極點,更鐵了心,「你作夢。」不再讓她有機可趁,他俐落地躍上飛箭的背,便火速地策馬揚塵而去。
真珠傻了眼,本能的卯足豬力緊追不舍,但又肥又短且不靈活的豬腿,哪比得上飛箭那快如電的飛毛腿呢?追了一段路,她早已氣喘如牛、滿身大汗,累得趴在地上休息。已哭干的淚水,又被由遠而近的馬蹄聲給流動得又生出淚珠來,她強撐著累垮的身子迎向來人。
「飛箭、飛箭,想不到你會回來找我。」真珠好感動。
他們是焦孟不離,卻氣煞了飛箭背上威風凜凜的衣慕游。
原來飛箭跑了一大段路後,也不知怎麼搞的,就來個緊急煞車猛掉頭往回跑,任他如何阻止,它硬是不听使喚,在拿它沒轍之下,只好任由它擺布了。
他憤怒地躍下馬,二話不說就粗魯地拎起真珠的豬脖子,丟到飛箭背上,自己也跨上馬,「這下你們可開心了。」
他氣得差點咬到唇。
真珠當然是歡天喜地喜極而位,興奮地在馬鬃上磨來磨去。
「你再把口水流到馬背上,我就把你打下去!」
看她那豬樣子,惡心得令他翻白眼。
這一吼,她乖乖地煞住眼淚,嘴巴也立刻閉上,不敢轉頭看著他。她心里明白,他並不是心甘情願施舍同情,而是因為飛箭的關系,才使他非得帶她上路不可。盡避如此,純潔善良的她還是發自內心地感謝他,「謝謝你。」
這一句話有如春風醉人般,一下子就澆息他體內的熱度,令他有些不知所措,急忙策馬狂奔,藉以掃去迷亂的心緒。
qizon0820qizon0820qizon0820
鄉間小路,沁入心脾的稻米香得意洋洋地向辛勤的農夫招招手——快!別讓我的腰弓太久了。
「沖啊!沖啊。」
嬌燦的女聲帶馬蹄聲,驚得汗流浹背,忙得不可開交的農夫們,皆停下手抬頭遙望聲音來源處,頓時個個莫不擦亮眼,猛盯那一幕。
「喂!老頭子,那馬背上是不是一頭豬啊?」一位頭包著灰色頭巾的中年婦人,邊眨眼邊向身邊的夫婿問道。
「我還以為自個兒眼花了呢,真的是一頭豬那!」
體格雄壯的中年漢子,和他的妻子我看你、你看我,「豬騎馬!」他們異口同聲地叫道,繼而爆笑。
稻田里,此起彼落的大笑聲,頓時讓大伙輕松不少。
一人、一豬、一馬,馬不停蹄地趕路,衣慕游無非想趁天色未暗之時,能趕到會合地點——水牛鎮。
因為這只豬肚子餓得發慌,一路上嘰哩呱啦搞得他狼狽不堪,丟足了臉,幸好沒被江湖人士給遇上,否則他一世英明就栽在她手里了。他停下馬道︰「豬小妹,裝死就裝像樣點,別給我搞砸了。」他再三叮嚀。
去!他的腦袋是不是有毛病啊!版訴他多少次了,她不是豬小妹!為何他總是記不住。
「我是人。」真珠惱火地站起來,扭扭豬鼻子朝他噴氣。
衣慕游比她更惱火,眼神中兩把火炬像是非把她烤成乳豬地死瞪著她。
「別逼我。」他握掌成拳。
哼!壞蘿卜就是壞蘿卜,就只會威脅人,她軟趴趴地又掛回馬背上,圓滾滾的眼珠子轉了一圈便闔上,順便提了一句,「我要吃隻果。」
「真受不了你」。他無力地翻白眼,踢一下馬月復,就進鎮了。
qizon0820qizon0820qizon0820
衣慕游挺著腰,從錢袋中取出一錠銀子丟給欲收攤的水果販子。
「大爺,全買嗎?」
年輕力壯的小販,先是瞧衣慕游一眼,然後才定格在真珠身上。
「嗯。」他冷睨小販一眼。
小販被冷眼一掃,嚇得撇開視線,趕忙把隻果裝進袋,便一古腦兒塞到他手上;同一秒,一陣咕嚕咕嚕鬧肚子餓的聲音,引起小販豎起耳朵,好奇地梭巡聲音來源。
而衣慕游心里頭更是一驚,便急忙拿著隻果策馬離去。
留下小販搓著頭,一臉茫然地自言自語,「咦!那聲音好像打那只死豬上發出來的,死豬怎會叫肚子餓呢?我看八成是听錯了。」他敲敲腦袋瓜,叫自個別胡思亂想。
第二章
客棧上等客房內,挺難听的豬嘔聲像打太極般繚繞不休,處于極度忍耐的衣慕游雖緊閉雙目來個眼不見為淨,但礙在耳力絕佳,終躲不過真珠的摧殘。
「好吃、好吃!」可愛的真珠一口接著一口,一粒接著一粒吃著隻果,狼吞虎咽兼滿足之情充斥在空氣中。
衣慕游再也受不了這種酷刑,火氣一下就爆了,鐵掌怒騰騰拍案,茶杯反射性地彈跳,只差桌子沒粉碎。
這記怒震,把心不二用、正吃得津津有味的真珠著實嚇飛了魂,滿嘴的果肉因而卡在喉嚨,害得她鼓漲著雙頰不能呼吸,難過地跳來跳去。
衣慕游一見狀,立刻拎起她到懷里,朝她圓滑的背部大力一拍,「 」的一聲,她喉中的果肉便一古腦兒噴出,真珠連忙大口大口地呼吸,待她舒服了許多,他卻一巴掌無情地打在她的上,硬生生把她打落地,接著順勢起身,拍去留在身上的豬騷味。
「痛!」真珠跌得狗吃屎,疼痛難耐讓她趴在地上不起,腦子一下子還不太明白,她到底哪里惹毛他了?
「叩!叩!」
此時兩聲敲門聲直教衣慕游緊張,他快動作地拎起她,隨手甩到床上,並警告,「安靜」。他沒給她好臉色。
真粗魯,她氣得磨牙,想對他飽以老拳,但就礙于這副豬皮囊根本就起不了作用,只有把口水吞了。
「客官,給您送晚膳了。」身材矮小、一臉老成的小二哥,客客氣氣地道。
衣慕游把床幛拉下才去開門。
小二哥一踏入房門,就把菜肴一一擺上桌。「客官,請……」小二哥突然打住話,無非是不經意瞥見白色床幛內有一團光亮,令他感到奇怪。
衣慕游也瞧見這一幕,他一驚,想都沒想就身形一晃,擋住小二哥的視線,「你可以出去了。」他的表情寒徹骨,擊得小二哥忙抖掉視線。
「是。」小二哥嚇了一大眺,急急退出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