甭坦一邊答應著一邊在前面開路,風慶便在身後向娉蘭擠眉弄眼,娉蘭忍不住被他逗得直笑,抬眼看見孤坦正回頭向他們看來,忙收了笑緊走幾步跟上去,風慶同樣緊走幾步跟了上來,小聲地叫她,她就是不回頭。
走了一會兒,他似乎安靜了下來,娉蘭正心里暗暗可笑,忽然眼前一閃,似乎有什麼照到了她的眼上,她眯了眼順著光芒去找,卻是風慶偷偷將腰間的彎刀抽出一截,陽光反射到上面正照在她的臉上,見她回頭有種小孩子般得意地笑,陽光之中他眉目清朗,額頭上有光茫明亮,娉蘭忽然有一種迷失的心跳。
此時正有一只毛色鮮艷的小鳥飛過,她忙仰頭去看,那只鳥兒啾啾地叫著落到對面的樹上,她听見風慶在她耳邊低語道︰「習過武,你去山間那棵核桃樹下等我,我有好玩的讓你看。」轉頭間他已雀躍著追孤坦而去,留她獨自在後面,那只鳥還在枝頭鳴叫,在娉蘭耳中听來充滿無限歡喜。
教了他們幾個姿勢後,孤坦便要到山上去砍些柴,隨手打些獵物,娉蘭眼看著他消失在山間小路上,回頭便再找不到風慶,想著習武時他一直向她擠眉弄眼,示意她一定要到山坡下的那棵核桃樹下來,止不住地笑起來。
生活太寂寞冷清,若不是風慶時常弄些花樣來,還不知有多無聊,娉蘭滿心好奇,看他這一回又弄出什麼新鮮花樣來讓她玩。上一次他就在兩個崖壁之間架了一道青藤秋千,讓她蕩起來飄飄如仙,像長了翅膀飛,為此激動了數月。
遠遠地看見他站在核桃樹下,一身的青衣,衣衫雖是孤坦的舊衣服改的,也難掩他挺拔的身姿。望見她來,他微笑起來,娉蘭也不由自主地微笑起來,心底的快樂壓也壓不住地浮上來,一直涌到嘴角眉稍。
「又找了什麼新鮮玩意?」娉蘭笑問。
「你來。」風慶伸手握住她的手,向山坡另一面走去。
娉蘭知道這面山坡極陡,可是知道他常弄些小花樣出來討自己歡喜,這回不知弄了什麼,便斜著頭笑問︰「這次又弄了什麼?」
「你來就知道了。」風慶頭也不回道,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她的,因長年打獵手心里磨出許多老繭,拉得她的手微微刺痛,可是她喜歡這樣被他握住。
到了半山坡道路難走起來,只有一條小徑勉強過人,兩旁樹木有斧切的痕跡,娉蘭見他賣力地弄了這些,心下感動,暗暗將他的手握得緊了緊,他回過頭來沖她溫暖一笑。
前方一片開闊,小徑將到盡頭,頭頂上方露出一角碧藍的天空來,風慶忽然轉過身來。
兩人一路上本來有說有笑,此時猛地靜下來,山林頓時一片沉寂,娉蘭一路攀山有幾分累了,額頭上滲出薄薄的汗來,疑雲滿面地向四處打量著道︰「為什麼停了下來?」
風慶微笑道︰「你相信我嗎?」
娉蘭奇道︰「相信你什麼?」
風慶道︰「什麼都相信我。」
娉蘭仰頭注視著他的眼楮,烏黑不見底,稜角分明的面孔上溫柔一片,五年來的朝夕相處,早就讓她認為自己和風慶是一體的,還有什麼不信任的,她重重地點了點頭。
風慶臉上浮出惡作劇般的笑容,伸手拂到她的眼楮上道︰「好!信我就閉上眼楮。」
娉蘭雖然有幾分疑惑,但還是听話地閉上了眼楮,初始還听見一片瑟瑟的聲響,後來便忽地沒了聲音,等了一會兒,正欲問,臉頰上忽然一暖,兩片柔軟的唇落在上面。
娉蘭一驚,張開雙眼,見他如一個偷腥的貓樣跳開,站在遠處得意地笑著,她霎時面紅耳赤,細紅的血線一路紅到耳朵後面去了,她本來皮膚白膩,此時便越發的白中帶紅,嬌艷動人。她緊了臉,帶著三分怒氣望著風慶,作勢要打他。
風慶忙又跳開幾步,笑道︰「誰讓你頭上抹了桂花油來著,剛才有蜜蜂要叮你,我把它趕跑了。」
娉蘭忍不住想笑出來,強忍著說︰「胡說,我哪里有抹桂花油,就算是你趕蜜蜂,怎麼可以用?」這個嘴字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吞了一半的話在嘴里,只是瞪眼望著他。
風慶舉了舉手道︰「我手中有東西,一時急了沒有辦法。」
娉蘭見他手中果然拿了一條長藤,知道自己被他佔了便宜,可是也想不起來該如何說他,便將眼一斜道︰「不用你哄我,我回去告訴月姨他們,讓他們來評評,看看誰做得對。」說完勢要走。
風慶見狀忙上前來拉住她的手笑道︰「別走呀,就是去告狀,也得等看完了這個再走。」說著強將她扯了回來。
娉蘭故意寒著臉道︰「如果沒有什麼好玩的,我這就走。」
風慶賠笑道︰「你再閉上眼楮嘛。」語罷見娉蘭瞪大了眼,忙笑道︰「你放心,這回就是有頭牛站在你臉上,我也不管。」
娉蘭「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想了想,依他言再次閉上眼楮。感到他輕輕地扯住她的手道︰「慢慢走,跟我來。」她隨著他的聲音一點點地向前走,越走越覺地腳下虛空,臉上暖暖的,有陽光照在上面。
走了大約有二十步,他們停了下來,風慶緩緩地將她抱在懷里,心中一緊,身體就僵硬起來,心怦怦而跳,慌亂之中听見風慶在她耳邊低語︰「別睜開眼楮,等一會兒就會有好玩的讓你大吃一驚,你一定要相信我。」一條粗粗的繩索從她的腰間環過,她感到自己被緊緊地貼在風慶的身上,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耳邊,心又怦怦跳了起來。
「現在,睜開眼楮吧。」風慶低聲道,聲音如緩緩的流水般溫和地沖刷著她的耳朵。
「我看看會是什麼?」娉蘭笑道,但她話還未完,就放聲尖叫起來,因為她感到自己此時不是站在山上,而是站在半空中,腳下雲霧繚繞,面前竟是懸崖絕壁。
「呵呵,別怕,向那里看。」風慶緊緊抱住她,笑著指向腳下不遠處。
娉蘭不敢動,轉了眼珠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竟有一汪潭水,雖然不大,但碧藍一片,而此時的他們正站在那片潭水之上,微風吹過,身體輕輕地搖晃,如凌空飛起。
如此美景當前,娉蘭漸漸忘記了害怕,反而感到飄飄然,如入仙境。良久才發現,原來風慶在斷崖處用青藤架了座橋,他們便站在那架橋中間,一根長長的青藤將他們兩人緊緊系在一起。
「現在相信我了?」風慶笑道。
娉蘭點了點頭。
風慶臉上再次浮現出鬼鬼的笑意,低語道︰「那還信我嗎?」
山崖太高,娉蘭心跳不止,聲音微顫道︰「難道你還有什麼花樣?」同樣話未說完便再次尖叫了起來,這一次不是看見了什麼美景,而是她和風慶忽然一起從空中落了下去,直直向山下的潭水里墜落。
就要落入潭水的一瞬間,他們腰上的青藤一緊,兩人一頓便停在半空打了個旋兒,上下來回地蕩了數下才緩緩停下來。
風聲呼嘯,眼前所有的景物在眼前飛快地拉動,娉蘭閉了眼不住地大叫,直到終于停了下來,她還緊緊地閉著眼楮不能呼吸,半天才順過氣來,張開雙眼看見風慶一臉笑意地注視著自己,便道︰「遲早要被你嚇死,現在可好,看你如何上去。」風慶古怪一笑道︰「我才不要回去,就這樣多好。」兩人本來就被緊緊地纏在一起,此時風慶又加重了力氣,將她用力抱在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