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平穩的聲音顯些不耐煩。
「阿梵大哥,最近有很多歌手開校園演唱會,你也去好不好?到我們學校去唱呀!」她熱烈的慫恿,「如果你時間安排不過來,包在我身上,我去跟老爸說,放你三個月假。」
「三個月?我看妳老爸會爆血管。」賀信梵搖頭,沈煜那小子飛法國度假前特地打電話來向他致謝。
「那就一個月吧!反正你又不趕暑假銷售旺季,誰不知道只要有賀信梵三個字就是銷售量的保證。」
「這種賺錢的校園演唱會有很多歌手想去,妳去問別人吧!」他將高蹺在桌上的雙腿放回地面,捻熄了煙站了起來,「我走了。」
「喂!」汪芷潔追上他,「阿梵大哥,你一定心情不好,要不然怎麼抽煙了?跟我說,怎麼回事?」
「陪我去吃飯。」突然,他不想一個人,他怕管不住自己的手腳先去揍謝正楓一頓。
「真的?好啊!」汪芷潔雀躍無比。她想,近水樓台先得月這句話真不錯,總有一天她會美夢成真,完全的獨佔他。
「海雅」是一家高級義大利餐廳,氣氛優雅高貴。
謝正楓不懂,柳葉兒為什麼非要來吃義大利炒面,她一向對甜膩的義大利餐不感興趣,但這都不重要,他特別想知道的是……「妳在跟誰補習?」
「當然是英語特別好的人。」柳葉兒吃著炒面,比較著賀信梵的手藝,也想起她的笑話--比我差一點,但跟義大利餐廳有得拼;後面那一句是不假。
「是不是那個常到學校來接妳的人?」謝正楓忍不住用手指抬起她傻笑的臉。「妳有沒有在听我說話?」
「別嘆氣,我只是想起一個笑話。」柳葉兒笑著轉動下巴,磨蹭他的指尖,「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妳的補習老師是不是最近幾次接妳放學的那個人。」
「對,他的英文好極了,不過教法也別具一格。」他竟然不教她文法句式,只塞給她一本又一本的原文小說。
「哼!」謝正楓悶哼一聲,「那個人是干什麼的?听聲音不超過三十歲,當心他不懷好意。妳一個女孩子,放學後就坐上他的車,妳懂不懂人心難測?懂不懂防人之心不可無?」
柳葉兒臉色微變,她不喜歡他談論起賀信梵時的語氣。
「謝正楓,別把每個人都想得那麼壞,他是我的朋友。」
「一個每次開不同跑車從我面前將妳帶走的朋友?」並且從不下車,像見不得人似的,而她則一臉欣喜期盼地投奔而去。
「我不清楚你出于什麼動機不喜歡他,如果是難得妒忌的人這一次變成了你,我倒是受寵若驚。」柳葉兒挑動盤中的面條,無心再吃。
「妳生氣了?葉兒,我們難得一起吃飯。」謝正楓從桌面伸手蓋住她的手,「好,算我說錯話,好嗎?」
「本來就是你不對。」她放下叉子。
「這樣吧,我來幫妳補習好不好?我留美四年,教妳應該沒問題。」他興奮地出主意,「這樣我們又有理由可以常常見面了。」
理由!柳葉兒蒼白了臉,瞧他說得多麼順口,看吧!苞宛麗解釋的事她不問,他就不提,甚至到現在他也覺得他們得要靠理由才被允許光明正大的見面。
柳葉兒抽回手,從他那兒她無法取得溫暖。
「你說得對,你幫我補習英文,那麼宛麗就在你身邊噓寒問暖、端茶遞水;我呢?正好目睹你們相親相愛,再深深自責為什麼自己是見不得光的第三者。」
「葉兒!」他提高聲音,掩飾心虛,「妳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妳存心……」
「我就是存心的,我早說過我不想爭了,是你不肯放手,趁現在還來得及。」
「我絕不放手。」他再次抓住了她。
柳葉兒甩開謝正楓的手,沖出餐廳,此時的她好想念藤蔓架下的那張搖椅、那片草坪、那雙包含著無盡寬容與關愛的眼眸。
謝正楓付了錢,急忙追出去。
不遠處的餐桌上,汪芷潔笑道︰「你看,他們要完蛋了。」
他也希望是。賀信梵望著站在餐廳門口糾纏不休的兩個人,自制力瀕臨極限。他與她何其有緣,全台北餐廳無數,他偏偏走進有她的這一間。
「你看,他們又好了耶!那男的好帥哦,俊男美女好好看。」汪芷潔像看戲般看著他們相偕離去。
賀信梵敲敲桌子,「快吃,吃完就回去。」
「平時你很喜歡到這里來的,而且甜點還沒上呢!阿梵大哥,你今天好奇怪哦!不,是最近都好奇怪。」汪芷潔猜道︰「你跟人吵架了?不對,你怎麼會吵架呢?沒人敢罵你呀,連我老爸都不敢,沈煜也休假去了,我也沒惹你呀……還是你買股票賠了?也不對,你從來不玩這些的。嗄?難不成是為了……女人?」
她精神一振,「阿梵大哥,真的為了女人嗎?是為了我?」
「妳?過幾年再說。」她還真敢想。
「哼!有機會一定要讓你見識見識我的魅力。」她氣憤地說,「不為我,難道是為了你在英國認識的那個女人?」
他懶得理她,站起身付帳去。
她跟在他後頭啐啐念︰「不為女人就是為了錢。」
「跳槽?」她大驚失色,「是不是又有別的唱片公司挖你過去?」
「如果是,妳說我該不該考慮一下?」考量的因素之一是遠離她的聒噪。
「不,你告訴我,他們開出什麼條件,我讓老爸也照樣給你。」
「如果妳能讓我安靜一會兒,我就沒什麼理由要走了。」他再到哪里去找一個像汪洋這樣百忍成金的老板。
「好吧,我不說話,可是你千萬不能跳槽哦,不然我就不能天天看到你了。」那她的人生還有什麼樂趣!
賀信梵看著這個十八歲的小女孩,竟發現她的樣子好認真。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離畢業典禮越來越近了,賀信梵明顯看出柳葉兒消瘦了一大圈。
柳葉兒害怕面對結果,卻更想知道結果,但事實是謝宋兩家已在籌備婚事,她與謝正楓爭執的次數越來越多,他一再保證不會有訂婚,而她除了選擇相信他之外又能如何?
賀信梵指著一行英文講解了半天,發現她的眼光飄向窗外。
「葉兒,妳明天就要考試,別再分心好不好?」他搖動她的肩,感覺她比他想象中還單薄縴弱。
「好。」她強迫自己回到書本上,溫順得令人心疼。
「算了,明天的考試對妳應該不成問題。」他把她從書桌前拉起來,帶她走到草坪上,陽光普照的五月初夏,習習涼風撲面而來。
迎著風與陽光,柳葉兒深深吸口氣,她感覺快透不過氣來了。
「就快畢業了,有什麼打算嗎?」他問。
「我沒想過,反正沒人管了,我爸媽下個禮拜就走。」柳葉兒回頭,茫然地輕語。「從前,我好希望爸媽不要干涉我,希望遠離他們自由生活,可現在真的只剩我一個人,我感到好寂寞、好惶恐。一個人……我真的只有一個人了。」她抱住自己的肩膀,五月的風竟令她瑟縮哆嗦。
妳還有我!他想抱她入懷大吼,卻沒有這麼做,只是輕輕扶住她的肩。
「以後有事盡避找我,我們是好朋友,對嗎?」
柳葉兒的眼中漸漸泛起一絲光彩,「在交朋友這一點上,我比你運氣好。至少,在我最沮喪無助的時候,我還找到一個肩膀可以倚靠。我知道你不會小氣得不肯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