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來沒說他喜歡林展眉,可是所有的人都一廂情願的認定,這倒成了他離沈煜近一點的絕佳掩護,於是他選擇不反駁;可是沈煜的認定卻讓他莫名的感到憤怒,他突然不想再讓林展眉做他的擋箭牌,那感覺很挫敗也很悲哀。
既然都決定這是最後的相見,至少要讓沈煜知道他愛的人是誰。「我是常跟在林展眉後面沒錯,可是別忘了,她的身邊總有你在。」
「要不是有我在,你早就打她的主意了,對不對?」聰明一世的沈煜氣焰囂張地說。
「要不是有你在,我根本不會跟在她後面。」
他這是什麼話,繞口令嗎?
「難道是真的……」林展眉倒抽一口氣,心中的猜測月兌口而出︰「秦學長喜歡的人是沈煜?」
「我?」沈煜張大眼,爍亮的黑瞳閃著問號,展眉腦袋是不是還缺氧哪?
「不是你,還有誰?」秦振羽苦笑,「還記得有一天你翻牆蹺課嗎?那天在高牆上看到你的長發,我還以為是哪個學妹。」一張完美得攝去他所有心神的臉孔如浮扁掠影而過,但那幽深的眼瞳卻教他從此不能忘卻。
他幽幽地續道︰「當我發現原來你是一名男子時,卻已割舍不下感情,喜歡就是喜歡了,我根本沒辦法控制。」
「不記得,我哪天不翻牆。」沈煜不負責任的說,「男女都分不清楚,笨蛋!」
「所以明知不可能在一起,你畢業後才會遠走德國,可是又因為敵不過想念而回來。恰好正逢沈煜受傷,你願意留在憫懷也是因為沈煜在憫懷住院,對不對?」這些心路歷程她也經歷過,「那現在你又要離開了,不然你會讓這件事永遠是秘密,對嗎?」林展眉倒是十分同情秦振羽,這個女人公害有時也會危害到男性,範圍雖然較小,但危害性更嚴重。
「我馬上就要起程回德國,以後都不會再回來了。」秦振羽看著沈煜的目光一直無法移開,似乎有所求。
「慢走,不送。」沈煜明顯的不想蹚這渾水,他不來搶展眉最好,也不要來煩他。
「沈煜,走之前,你能……讓我抱一下嗎?一下子就好。」明知沈煜不太可能答應,但秦振羽還是忍不住提出奢求;那天在醫院抱他的溫暖漸漸退去,他好想再重溫一次。
「不……啊!」
秦振羽還是抱了上來,所有的思念、所有的愛戀、所有的不舍……都要藉著這個擁抱傳達出來,並尋求往後孤單時的慰藉。
沈煜想掙開,耳邊卻傳來林展眉的一聲低語︰「沈煜,給他一分鐘吧!」
好,就給他一分鐘!
當沈煜倒數到最後一秒後,一記又狠又準的鉤拳揍上秦振羽的下巴,立即呈現青紫,他被揍得連連後退,直退出屏風外。
沈煜不耐煩的訓斥︰「這拳免費奉送,幫你認清楚,我是個道地的男人。」
秦振羽撫著下巴,果然是男人的拳頭,打得他好痛。
靜立了半晌,從屏風的縫隙中,他看到林展眉在查看沈煜頭上和手上的傷,直到走出醫療棚還听見沈煜撒嬌的哭痛。
「真的很痛哦!輕一點揉,這邊還有一個包……」
愛上這樣一個人,不是他的錯,除了性別,他沒有遺憾。秦振羽轉身離去。
第八章
林展眉坐在沈煜對面,雙手捧著他的手,那雙原本細致修長的手,此時滿是傷口,再細看他的臉,也有被樹枝刮傷的血痕,額頭上還有兩處腫包,後腦勺也有一個大腫包,那都是在水底護著她時被石塊砸到的。
「你知道嗎?你那樣跳下水來,也許連你也會沒命的。」
「我知道,可是我更知道只要我跳下去,你就再也逃不掉了。」沈煜把她摟了過來,埋首於她的肩頸,汲取她的秀發馨香,「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我想愛的人,你以為很容易嗎?像我這麼懶、這麼怕苦還怕累的人,再去找一個人來愛太辛苦了,所以我就是認定你了;抓不住你,是水里也好、火里也罷,我都跟你一起去。」
「笨蛋沈煜。」教她該說他什麼好呢?又懶又刁又任性嗎?可是她就是愛這樣的他呀!她替他揉著腫包,「我們要好好感謝老天爺,八個人落水,只有我一個人還活著。」感謝老天讓他與她還有機會相知相守。
「哼!還不如感謝我絕佳的潛水技術。大海大浪都難不倒我,何況這小鋇小河的,我有世界一級的潛水執照!」
林展眉輕點他頭上的傷,「絕佳的證明就是頭上鄉長幾個包,你拿執照的時候是不是滿頭包?」
林展眉本來想笑,卻鼻子一酸,眼淚一滴、兩滴地落在他胸前。
「好了、好了,沒事了。」就看她忍淚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我一點都不痛,剛才都是逗著你玩的。」
「我明明不愛哭的,你老是害我掉眼淚。」她索性把眼淚都擦到他衣服上。
「對不起,但不保證以後不會了。」
一句話逗得她破涕為笑,萬縷青絲披瀉而下,與他的糾纏。
「展眉,你什麼時候搬到我那兒去?」沈煜一本正經的問。
「我跟雁行住得好好的,為什麼要搬到你那里去?」搬過去被他每天這麼賴著、纏著,不天雷勾動地火才怪。
「因為回去之後,我會很想你呀!」他揚眉瞪眼,一副她白痴到連這個都不懂的樣子。「剛才幫你換衣服時,把你看光光、模光光,我是個正常的男人耶!」剛才救人還不太留意,現在回想起來,嘿嘿……垂涎三尺、心猿意馬、想入非非、心動不如馬上行動……
「看在你是為了救我的份上,我勉強不跟你計較,你還敢說?」
「可是我救了你,為什麼苦果要我一個人來承擔?不公平!」沈煜振振有辭地顛倒黑白,理所當然的大發厥辭。
「你……」他的歪理還真讓她一時找不到話反駁……他的手又在模哪里了?
「展眉,說你要搬過來。」見她沒話說,低啞的嗓音傳遞出美好的盼望,美男最拿手的絕學上陣,俊絕的臉湊近再湊近,以最溫柔、最天使的神情瞅著她,仿佛一遭拒絕,他就會像一朵純潔的稚菊枯死似的。
「讓我考慮、考慮。」她語氣虛軟地回答,一邊力圖與他爭奪第三顆鈕扣。
「你要考慮多久?」第三顆鈕扣得手。
「你管那麼多!啊……好好,兩個星期……一個星期,住手……三天,可以了吧?」他的魔手不上反下,惹得她驚喘連連,這里可是醫療棚,只隔著一道不保險的屏風上演傷風敗俗的限制級,那些老人們會把她拖去浸豬籠的。
「這還差不多。」至今她還不敢對她的父母介紹說她的男朋友就是當年害她傷心的那個壞男人,自然更不用說結婚的事;同居之後,他會更強力的賴上她,賴到她帶他去中部,徵求她父母同意,把女兒嫁給當年那個紀錄不良、現今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好男人。
沈煜在前往香港出席一項音樂頒獎典禮,拿完獎,人在上飛機前,打電話找林展眉都沒人接听;她不在,樂雁行也不在。
哼!又出去了!這兩個女人最近最熱中的事情就是錢、錢、錢。
他還沒找樂雁行算帳,這個危險女人又領著林展眉跑出去募捐了;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說是發覺水災地區的人民勇敢可愛,她們誓言要盡最大的心力為他們籌款重建家園。
林展眉一回台北就不認舊帳,別說三天,都快三十天了,她回答他考慮的結果是——不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