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夕照一愣之下直覺避開,伸手一帶,「你跟我來。」她飛身躍起,把他帶離剛才的地方,跳進了後街行人稀少的地方,「縱馬長街,驚擾百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小巷之內,沐流歌背手轉過身去,嗤笑一聲開口︰「你管得未免也太多了吧,本公子出身富貴,眾人無不寵我畏我,我想怎樣便怎樣,要你多事?」
「你……」雷夕照被他如此表情舉動窒得臉色一沉。
他嘲弄地對她舉起食指搖了幾下,「隨便就喜歡上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後悔?不過你別忘記了,你只是見過我一次而已,不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也是很正常的。」他眉一挑,眼神斜飛向她。
「你……」雷夕照看著他一臉的不屑囂張,居然被他說得啞口無言,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他的話。
沐流歌目光異樣閃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怎麼,舍不得我?」他輕浮地勾起唇角微笑,逐漸向她靠近。
那笑容該死的漂亮,帶著幾許輕佻邪氣,眼神里卻有著別人甚至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情緒。
雷夕照被他說得微微一怔,抬頭就要向他看去,卻在咫尺間的距離看到了他的眼楮。
太突然了,突然到他根本就沒來得及收回自己眼中的情緒,而她突然抬頭的舉動,更是讓他猝不及防地在這麼近的距離內看到她的眼楮。
疑問、迷惑、不解,她的眼神里的情緒盡皆被他捕捉到,他突然尷尬起來,有些心虛于自己的無理取鬧般的行為。
為什麼面對她的時候,他總是會心浮氣躁起來呢?
從遇到這個女人開始,她就讓他回想到了不愉快的過往,繼續讓她出現在他面前的話,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麼別的事來,雖然事實上,她並沒有做出任何對他有實際損害的事,可是心里卻總有什麼聲音在響,提醒著他要離她遠一點。
此刻的他,面對眾人的身份是那個安平君,而不是小鎮上因為負傷而變得和平常不太一樣的無名男子……
迅即擺出冷冷的表情,他嘲弄地看向她,「你到底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富貴、權力還是地位?」他的唇線越來越上揚,突然抬起她的臉,俯身吻在她的唇上,「或者你只是想找個男人?」
第三章定風波(2)
雷夕照只覺得唇上一冰,他的吻便輕如蝴蝶般掠過。
被輕薄了……
她頓時渾身一震,手下不自覺地用上了力氣,一掌把他拍開,又羞又惱地看著他。
他怎麼可以做出這樣的舉動?這樣的他,根本就不像他了。
可是……怎樣的他才像他,她的確不知道。
「為什麼?」她咬唇,卻還是再次問出了口。
她心中認定的那個他,不是這個驚擾四方的紈褲子弟,而是安平鎮上那個眼神恍如受傷的小獸般讓她憐惜無比的男子。
「沒有為什麼。」注意到她看過來的視線,沐流歌挑眉一笑,異常得意輕佻。
雷夕照被他的目光看得一陣氣惱,賭氣伸手一探,自懷中模出那塊白玉墜飾,「既如此……東西還你,就當我雷夕照看錯了人!」她說完隨手將那白玉墜飾向他甩去,轉身快步走出他的視線。
沐流歌伸手接了過去,臉上微現詫異之色。
雷夕照?
涼肇國的將軍雷夕照?
出了那條小巷,迎面追來的初七堵住了她的路,「我們公子呢?」
雷夕照冷冷地抬眼看他,看著他身後跟了幾個畢恭畢敬的安詔國官兵,心下不由奇怪,到底他們是什麼富貴身份,可以在安詔國的大街上橫沖直撞?
不過……這和她有什麼關系?
強壓下心里那種異感,她板著臉朝身後指了一下,隨即和上官金一行人會合後出了紇惠城。
上官金遲疑地看著她,「將軍,你剛才和他……」
「我和他已無瓜葛。」她開口,有賭氣的意味。
「就這樣放棄了嗎?」上官金嘆息,她剛才看得清楚,那個人分明就是被將軍求婚的男子,只是她也不明白他怎麼會是這副德行,和幾天前判若兩人。
難道將軍不想要弄清原委嗎?
雷夕照抬頭,眉宇間掠過一層傲然之色,「天下之大,並不是只有他一個人,我雷夕照……或許也並不是非他不可。」
「將軍,那你……」上官金欲言又止。
她看向上官金,「回去之後,我會另行擇夫,至于他,就忘記吧。」
紇惠城內。
沐流歌表情陰郁地從巷子里慢慢走了出來,重新上了馬,一鞭子抽在那個扶他上馬的士兵身上,對著前來迎接他的那些官員冷笑一聲,「原來這就是安詔國的待客之道。」
低頭俯身的人無不在心里暗暗罵他,不就是仗著昭秦王的寵愛才這般囂張嗎?擺架子居然擺到安詔國內了,一個小小的……私生子罷了,居然這麼跋扈!
但是沒有一個人敢出來指責他,他們只能更低地俯去,以最恭敬的態度對著他說︰「恭請流歌公子入宮。」
沐流歌帶著那一成不變的冷笑,睥睨著周圍的人,冷哼一聲,馳馬向安詔國皇宮的方向奔去,很自然地,再度驚擾得街上行人倉皇躲避,他卻哈哈大笑,渾似未覺。
在安詔國內,他依然可以做他的安平君。
這就是權力帶給他的好處。
他只要這個,也許就夠了。
只是為什麼,覺得心內的某處,仿佛突然間變得空落落的呢?
涼肇國皇宮。
「你說什麼?」正在太息軒內給妹妹雷夕照接風洗塵的女王雷晚詞被她的話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又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我說既然那群老古董要我選夫,那我就遂了他們的意,擺下酒台,在咱們涼肇國內招親好了。」雷夕照莞爾一笑,舉起酒杯喝了一口涼肇國自釀的百花醉。
只是出去了這些天,那些老人家居然一起上了書要給她招親?真是好笑。
「我沒听錯吧?你怎麼會答應?」雷晚詞擔憂地看著她,不知道是自己多心還是怎麼了,總是覺得夕照從安詔國回來後整個人都怪怪的。
「快刀斬亂麻嘛,一來堵住那些老古董的嘴,二來省得他們再來煩你,三來免得我再挑來挑去的麻煩,咱們涼肇人素來善酒,當然要選比酒招親這招了,只要最終他能勝我,年紀相當,品貌端正,善酒而不嗜酒,所有的問題不就一了百了了。」雷夕照放下酒杯,淡然一笑。
「可是這樣是不是太冒險了?萬一最終勝的是一個你不滿意也不喜歡的人,那你要怎麼辦?」雷晚詞心下大為奇怪,于是不停地看向一邊靜坐飲酒半句話也不曾說過的上官金。
「最終不是還要過我那一關?想贏我,也沒那麼容易,即使贏了,姐姐你放點水也就成了,」雷夕照挑了挑眉,推桌而起,「就這樣吧,我去做準備。」
她以君臣之禮向雷晚詞告退,轉身出了大殿。
「將軍到底出了什麼事?」雷夕照這邊一走,雷晚詞立即向整晚幾乎都未發一言的上官金看去。
上官金看著雷夕照離去的方向半晌,這才悠悠回答雷晚詞的問題︰「女王陛下,你盡避放心,將軍她不會亂來的,她只是有個問題沒想通而已。」
是嗎?雷晚詞的眉心蹙起了一個小小的「川」字,擔憂地坐在位子上,心卻早就跟著妹妹走遠了。
雷將軍要擇夫了!
雷將軍在將軍府外擺下了酒台要以酒招親了!
這一消息頓時讓整個涼肇國的人都震驚得恍惚了半天,懷疑自己有沒有重听或者是花眼。
但是將軍府前分明搭了一個簡簡單單的酒台,而女王也已經發了告示出來聲明完全同意雷將軍的舉動,並且還希望涼肇國內的適齡男子最好都來參加此次招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