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琛卻舀了一勺削成碎塊的菠蘿塞進嘴里,然後就很陶醉地閉上了眼楮,渾然不覺有人忍了幾忍才沒有發狂。
等他回味夠了睜開眼楮才看到對面的男人一臉臭臭的表情,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一笑連忙開口︰「其實你說的這個事情一點兒也不好辦,因為我們沒辦法從慕容家里的人下手,據說他們曾經也尋找過一陣子‘慕容清夷’,但是最後卻沒有任何結果,所以即便從他們那邊入手,也不一定能找得到什麼消息。」
「那又怎麼樣?」齊東陽挑眉看他。
「放心,我家三代都是偵探社出身的,」他立即昂首挺胸,不可一世得很,「自然會絕處逢生,正在我無計可施的時候,我們偵探社那天卻突然接待了一個客人。」
「是什麼客人?」齊東陽不自覺地直起了身子,有些緊張。
「那個客人一看就是做了壞事心虛無比的樣子,」他笑眯眯地開口,「本來不該我處理的,但是我一時好奇,就忍不住听了一會兒,然後才知道那客人是想找一個人。」
「什麼人?」齊東陽已經默默接受了他這種需要人捧場才肯開口的說話方式。
「那個客人說他曾經在六年多前,開車經過本市高速公路路口,但是就在那個時候他撞到了一個女孩子,因為一時驚慌,他沒有看那個女孩子的傷勢就跑掉了。這麼多年他一直受到良心的譴責,所以他現在終于站出來,想找到那個女孩子,如果那女孩子去世了,那麼他也要找到她的家人,親自去謝罪,」賀琛說得眉飛色舞,「根據我們家三代偵探出身的天性,我立即就把這事跟你的事聯系到一起去了。」
「需要我說一聲你太聰明了嗎?」齊東陽無奈地皺眉看著他。
「謝謝,」他居然還煞有介事地點頭,「雖然再往後我還是沒有辦法查,但是我想那女孩子受了傷,去掉她就此曝尸荒野的可能,那麼她很有可能被送進了醫院,所以我就在咱們市內以及附近的醫院跑了一圈,結果居然真的給我發現……」
「什麼?」齊東陽忍不住激動起來。
「居然真的有一家醫院,在六年前的傍晚收了一名出了車禍的病人。」賀琛爽快地掀開了謎底,「而那家醫院,就是咱們市內的那家省立醫院!」
「那個病人呢?現在在哪里?」齊東陽忍不住站了起來。
賀琛不好意思地抓了下頭,「那個……我還沒有查到,但是我已經找到了知情人,要了他的電話……」
「電話給我!」齊東陽面色嚴峻,表情嚴肅無比,「我要親自去問!」
這里曾是她所熟悉的場地。
而今天,她來做告別。
默默地穿上冰鞋,她慢慢地系上鞋上的帶子,然後起身,滑進冰場。
依然還能輕松地保持平衡,她想到很多很多關于以前的事,他的笑鬧,故意耍帥的樣子,以及後來依舊像太空漫步的樣子。
心中仿佛有音樂聲在流淌,是《蝴蝶夫人》,又或者是《胡桃夾子》,不然就是《圖蘭朵》……都是她以前訓練的時候她采用的曲子,不需要伴奏,她依舊能夠清晰地回想起每一節細小的旋律。
「開始上冰的時候不要急著滑行,首先是要站穩……」她口中喃喃,仿佛對面站著人似的輕語。
還有些什麼?
兩腳稍分開與肩周寬,雙膝部微屈,兩臂向兩側前方伸展好協助掌握平衡,目視正前方,試著走幾步,一旦跌倒,要靠自己站起來,以鍛煉自己使用冰刀和掌握平衡的能力……
這是當年教練教給她的,這麼多年了,她居然還是沒有忘記。
她總以為自己做了阮秋笛,時間久了的話自然會忘記身為慕容靜水而該會的東西,但是沒想到她依然能夠記得那麼清楚。
仿佛一切如昨。
那麼基本步法呢?她還記得多少?
雙足向前滑行、單足向前滑行、雙足向前弧線滑行、單足向前弧線滑行、前交叉步滑行、雙足向後滑行、單足向後滑行、雙足向後弧線滑行……
那曾經在她生命佔據過大半時間的東西,現在做起來居然似乎依然游刃有余。
那麼,還有一些動作呢,她有沒有遺忘?
深吸一口氣,她驀然做出起跳動作,左肩在前,右肩在後,左膝深屈,右足向後伸直準備做點冰動作,隨即迅速伸直滑膝,右足刀齒點冰,左肩向後,右肩向前,在空中向左轉體360度……
一切似乎都很完美,但是她卻結結實實地摔了下去,「啪」的一聲之後,她隨著慣性滑出去,幾乎撞到臉,她條件反射般轉身,以背著地,頭「砰」的一下撞得生疼。
教練曾經怎麼說過?
路茲跳起跳前身體呈扭曲狀態,給上在空中同步轉體帶來一定困難,所以要求起跳和轉體的時機一定要把握好。最常出現的錯誤是起跳動作過慢,使起跳用刃由後外刃變成後內刃,這就改變路茲跳的特點,實際上已成為菲力浦跳,這是一個很嚴重的錯誤。
丙然她的起跳動作慢得太厲害,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
她仰躺在冰場上,看著體育場內的天花頂篷發呆。
她早就知道,早就知道的不是嗎?為什麼還是會覺得悲傷呢?
自從那次車禍之後,她就永遠也不可能再做得成職業運動員了,因為她的腿受到了嚴重的撞傷。雖然後來治愈了,但是正如同人受過傷的手依然可以彈奏出音樂一樣,但是想做音樂家,卻再也不可能了。
她惶恐失措,唯一想到的就是逃避,不想被爺爺知道。
所以……她就消失了。
失去了滑冰的技能,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從很小的時候,爺爺就已經為她規劃好了一切,但是那場車禍卻將一切都打破了。
她不再是慕容靜水,她成了阮秋笛,普通又普通的人。
她是美麗的初夏新娘。
化妝室里的她任由請來的化妝師幫她上妝,薄施粉黛後的她,美麗得讓人贊不絕口。
阮震東推開門走了進來站在她身邊,像是有話和她說的樣子,她看著化妝師微笑,那女孩子就爽快地打包先出去了。
「小妹,」阮震東開口,「今天很漂亮。」
她轉身看向他,「大哥……謝謝你。」
阮震東寵溺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謝我什麼?我不是說過,我只想要一個漂亮的妹妹而已。」
她伸手抱住他,「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大哥。」
「不要哭,哭花了妝等下又要在這干坐著上刑了,」他微笑起來,「要快樂。」
「好。」她含著淚,卻笑著答應了,「我一定會快樂的。」
一定會!
那樣肯定,仿佛是在發誓一樣。
阮震東探頭看了一下外面的情形,回頭跟她說話︰「外面人很多,我去幫忙招呼客人。」
「大哥。」她在他轉身後突然開口。
「什麼?」他回頭看她。
「謝謝你,還有媽媽和其他哥哥。」她低低地開口。
阮震東卻微笑起來,「傻瓜。」
她看著他幫她細心地關好化妝室的門離開,便靜靜坐了下來。
門外面,客人不停地來到,阮家四兄弟含笑招呼著他們,都是他們認識的人,而慕容家,來的人卻很少,畢竟她的事,沒辦法公布,但是所來的,每一個卻都是她的近親。
大伯父和大伯母、小叔和小嬸,姑姑和姑夫,她所有的長輩全部都來了。
也有認出他們來的客人,圍在一起好奇地談論著。
「還好,小妹終究是小妹。」阮震西笑眯眯地開了口。
「什麼小妹終究是小妹,不是小妹那是什麼?」阮震南和他似乎不論怎麼樣都有點不對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