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有白鶴飛過,長長地在水面上拖出搖曳的影子,姿態優美得像一首詩。
她羨慕無比,人若是也有隱形的翅膀該多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不必擔心路程的遠近,時間的長短,只要有目的地,那麼總有一天會到達終點。
如果她不是慕容家的女兒該多好。
她就不會因為現在面臨的景況而讓自己處于這樣無法選擇的地步,也不必去練習自己並不熱衷的溜冰,她也得過不少獎,也有一點點的名氣,但是那又怎麼樣,她倒寧願像其他同學那樣,簡簡單單地上學放學,把學業做好就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她想得出神,看著落日的余暉一點點隱入林場內,鳥鳴聲漸漸增多,暮色籠罩大地,她才起身回去。
她逃了一天的課,只怕爺爺會更加生氣吧。
就在那一天,她出了車禍。
是一輛疾速飛馳的小轎車,撞過她之後立即飛速逃跑,她被丟在路邊兩個小時後,一輛農家貨車停了下來,把她直接送到了附近的醫院。
她醒來的時候就遇到了阮家的人,阮媽媽以為她沒有醒,握著她的手對阮家哥哥哭,「這可憐的孩子臉被傷成這樣,如果不去做手術,就真的毀了,到底是什麼人這麼缺德狠心,把她丟到路邊不管。」
丙然,麻醉藥過去後,她的臉疼得無法自抑,阮媽媽怕她看到自己的樣子會傷心,所以把所有的鏡子都收了起來。
她沒有去看自己被傷成什麼樣子,也沒有告訴他們自己是誰,更沒有去關注電視新聞,在阮家待了半年後,她接受了整容手術,是阮家的大哥阮震東主刀。
他問過她要不要恢復她以前的樣子,她只淡淡笑了一下,「你們不是叫我妹妹嗎?就按照你們心目中妹妹的樣子來動手術吧。」
他點了點頭,在她滿是傷痕的額上吻了一下,「你放心,交給我吧。」
于是,她就成了阮秋笛,不再是慕容靜水。
她第一看到自己的樣子的時候,阮家媽媽高興地上下打量著她,鏡子里的她,有著阮家媽媽的瓜子臉,眼耳口鼻都陌生無比,組合起來卻漂亮得讓她差點無法接受。
「我只想擁有一個在我心中最漂亮的妹妹。」阮震東無辜地聳下肩對她笑起來。
她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也笑了起來。
從此以後,她是阮秋笛了。
不再與慕容家有瓜葛。
直到再次遇到因手傷而不得不暫時離開運動場的「慕容靜水」,她才不得不回想起了這一切。
這便是造化嗎?上天原來這麼喜歡開玩笑,兜兜轉轉一圈,卻總喜歡讓原本認識的人沖鋒,讓原本忘記的事再次來到她面前,讓她不得不去面對。
……
她嘮嘮叨叨,只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訴給他,眼前景象一幅幅掠過,走馬燈般在她腦海中不停回旋,她以為自己說的已經夠多,可是實際上,他卻沒有听清楚,也沒有听懂,只看著她揉著太陽穴,痛苦地皺著眉,偶爾冒出一句支離破碎的話。
她拽著他的衣袖,害他沒有辦法離開,只好任她靠在他懷里輾轉反側。
非關感情,可以嗎?
他第二次這樣近地接觸到她。
第一次,她醉酒後在他懷中落淚。
第二次,她還是醉酒後在他懷中落淚,並且吻他。
到底她隱藏著什麼樣的故事,可以讓她這麼痛苦?
他不得而知,她把一切都隱藏得這樣好,包括她對他的態度亦是如此,眼前仿佛有太多的迷霧阻擋,他找不到答案,卻對她已然投入了過多的憐惜。
「我終于找到你了。」她閉著眼輕輕地笑。
他只當她在說醉酒後的胡話,皺了下眉。
「不要離開我,」停了半晌又模模糊糊地說了一句,「齊東陽……」
她知道她現在身邊的人是他嗎?
多麼不協調的場景,他不是她的男朋友,她也不是他的女朋友,卻在這樣的夜色里在一起,他環抱著她,回應著她的痛苦,遙想自己同樣難過的往事。
他是這樣想的。
這個城市里,總有傷心的人會像他們這樣吧,在某個夜晚,擁抱在一起,似乎就可以取暖。
但是真的……非關感情嗎?
夜色溫柔而無邊,他看著懷中的她出神,唇邊有不自覺掠過的溫柔,直到她熟睡過去,終于松開了手,放開她坐了回去,發動車子,朝她家的方向駛了過去。
痛!
她頭痛欲裂,就像是被人把頭劈開過一樣,又仿佛有千斤重量壓在了頭上,重得她幾乎沒有辦法抬起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想了又想,卻還是想不起來,步履蹣跚地走到鏡子前一看,幾乎自己都嚇了一跳,黑眼圈極濃極重,面色蠟黃,臉幾乎都要浮腫了,只好再轉身去了廚房倒了杯鹽水喝了下去,又趴回床上躺了半晌才覺得稍微好過一點。
她這個樣子怎麼能上班?
還是趕緊請假吧。
「經理,我今天可不可以請假?」她有氣無力地開口,勉強睜開眼楮看著手機——
呵!
好家伙,怎麼現在已經上午十點多了,怪不得她覺得外面的太陽那麼刺眼。
「好。」他卻回答得極簡單,完了後問她,「你還好吧,昨天干嗎喝那麼多酒?」
她放下心來,閉著眼扯了下嘴角,「還好,還好我居然能自己模回家。」
齊東陽干脆地戳破她的幻想︰「誰說你是自己回家的?你喝醉酒會做什麼你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嗎?」
「我……」她被嚇到了,半晌才開口,「我又做了什麼?」
難道是又對他又摟又抱?
他靜了片刻後才開口︰「沒有,你昨天喝醉倒很老實,我就一路順當地把你送回家了。」
她……居然忘記了昨天的一切?
原來是他把她送回來的,她笑著懶懶開口︰「那真的多謝你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亂喝酒了。」
「嗯,你下次一定不要再喝酒了。」他點了點頭,突然問她,「你想怎麼謝我?」
敲竹杠的家伙,她磨了磨牙,「回頭我請你吃飯。」
他笑著開口︰「一言為定。」
然後就掛了電話。
手心里微潮,他只覺得莫名沮喪,開始瞬間提起來的心一下子沉到深處。
她怎麼可以……忘記得一干二淨?
是不是昨天換了別人,她也可以那樣做?
她到底想怎樣?
為什麼做出那樣事情的人是她,但是此刻坐立不安的人卻是他?
他只覺得不公平,心里有莫名的火氣,似乎直覺覺得她應該為此對他負責一樣。
他越想就越郁悶,一個小時的時間幾乎過去大半,他什麼事也沒有成。
只好拿出電話撥手機,那頭傳出的聲音卻是︰「你所撥打的用戶忙,請稍後再撥。」
居然連慕容靜水的電話都打不通?
同一時刻,阮秋笛卻在接電話,是慕容靜水打來的,她微微詫異,根本想不到她為什麼打電話給她。
「在上班嗎?」慕容靜水問她。
「沒有,昨天宿醉,今天爬不起來了,」她揉著眉開口,「你找我有事?」
慕容靜水笑得十分靦腆,「只是想問你有沒有時間,一起出來喝杯咖啡吧。」
「好啊。」她笑著點了點頭,「你的手怎麼樣了?」
「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欽醫生說我再過一陣子就可以完全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了。」她笑得十分開心。
「那就好了,我們都等著你在奧運會上拿冠軍。」她淺淺地笑起來。
「那我們約在下午吧,你上午再休息一下。」慕容靜水也笑起來,「我打電話的時候,齊東陽正準備送你回家呢。」
「昨天晚上?」她小小地窘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