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泄似地把一只烤乳豬叉得面目全非,真希望他也可以像對待這只乳豬般地對待樺樺,把她「叉」解得支離破碎。
「不要這麼悲觀,說不定你們之間會有出乎意料的默契。別忘了,你們曾在市集言談甚歡。」
「如果我知道她就是樺樺,我一定無所不用其極地踐踏自己,打消她的念頭。」孟廣瀛非常懊惱當時未把自己形容得一無是處、罪大惡極,把她嚇得不敢結婚。
「樺樺小姐恐怕也不滿意這樁婚姻,所以她才會毫無隱瞞地暴露習性。」
「不滿意!?她可以向羅威青反應啊!」孟廣瀛從齒縫哼出聲音,「我看她想給我個下馬威。」
「你怎麼知道樺樺小姐沒有據理力爭,武碩幫幫主一定不肯答應。像你這種人見人愛的男人,誰都搶著要你當乘龍快婿。」
「人見人愛!?放你的大狗屁。」孟廣瀛不以為然,「如果你有女兒,你敢把女兒嫁給我這種吃喝嫖賭樣樣精的男人嗎?」
「為什麼不敢?你的本性不壞呀!只怕我的女兒沒這福氣。」梁飛的女兒尚在強褓,等她長大,還有好長一段路。
「我應該先預約你的小菀妮,就能免去這一場『禍害』。」孟廣瀛用牙齒咬掉酒醇蓋塞,咕嚕灌下一大口的酒,「這是什麼世界,為什麼要叫兩個彼此沒有意願的男女,結為夫妻呢?」
梁飛慢條斯理的說:「誰叫你不早下聘,否則小菀妮就是你的。」他再遞給孟廣瀛一醰酒,「盡避喝吧!」
「最好醉死,讓武碩幫再找另一個倒楣鬼來接收樺樺。」孟廣瀛干嚎。
梁飛默默地陪著他,但自己卻滴酒不沾,以便隨時保持清醒,免生意外。
孟廣瀛除了喝酒,還是喝酒,喝得頭痛欲裂,喝得胃痛如絞,他還是要喝。
威龍堡供應的美酒,終于全部喝光了,孟廣瀛要求差役送酒來。向來他以酒量自豪,千杯不醉,此刻他卻好恨自己這項「天賦異稟」,腦筋越喝越清晰,不僅清楚知覺生理的不適,更糟的是樺樺「邪惡」的臉孔,不斷佔據他的思維,像是揮之不去的夢魘。
第六章
羅威青被樺樺氣得七竅生煙,再看到她施暴于莉妲,閃閃發亮的梅花針下沁出點點滴滴的鮮血,他的心也跟著淌血。
經過樺樺這一攪和,鬧得不可收拾,形象蕩然無存,羅威青不容孟廣瀛拒絕承受,除了替孟廣瀛叫屈,他不會撤銷這樁婚姻,一定要孟廣瀛當他的妹婿,「接管」桀驁不馴的樺樺。
莉妲忍著痛,深怕羅威怪罪樺樺。
「痛嗎?」羅威青檢視她的傷口,還好梅花針並末淬毒,他動作輕柔地為她拔去細針,並取來特制金創藥,涂抹在傷口上,很快就止血了。「樺樺真是糟糕,也不為你取針、上藥,害你白白痛了許久。」
「大當家,請不要生樺樺小姐的氣。」她以眼神懇求他。
羅威青眉頭一皺。「樺樺把你傷成這樣,你還替她說話?」
「大當家,我身上的痛是代你受過。」
「別開玩笑了,樺樺的劣行惡跡,純粹是個性使然。」
「她為什麼會這樣,大當家,你曾思考過嗎?」莉妲在威龍堡待的時間不算短,從侍婢到寵妾,這一路走來,看過了堡內的百態。「她以前是這樣子嗎?」
羅威青仔細地回想,對樺樺的記憶,只有可愛嬌俏的小女孩模樣,接著就是一片空白,然後跳到她接掌武碩幫財務後的跋扈、暴戾。
武碩幫分舵眾多,財務由總舵統籌,樺樺為了這份重任,背負了多少壓力,再加上他怕她遭江湖道上的朋友綁架、謀害,根本不讓她出門,像養在籠中的金絲雀,寂寞、無聊。
此外卉芳對她的敵視,使她的活動範圍只局限在「浣花苑」,成天只與數字、花草為伍,莫怪乎她的脾氣越來越教人不敢恭維。
他太器重她的能力,綁住了她的手腳,令她無處舒解壓力,這該引以為鑒,不要讓小雪步上她的後塵。
想越多,羅威青臉上僵直的線條就越柔和。「我是疏忽了。」
「樺樺小姐貴為武碩幫的當家掌櫃,她擁有的物質條件,甚至比尋常百姓的女人還差,一件漂亮的衣服也沒有。整天在男人堆中生活,你還能期待她多像一個淑女?」
羅威青默然。「我該怎麼做?」
「取消婚約,尊重樺樺小姐的意願。」
「這是不可能的。」羅威青不會讓步。「樺樺早過了適婚年齡,為她找歸宿是我的責任,況且孟廣瀛是個絕佳的人選,不會委屈她。」
「我決定把我的衣裳、首飾全部打包送她,讓她可以漂漂亮亮地展開新生活。」
羅威青會好好思量,除了財物的肴贈外,該給樺樺什麼禮物,以便和孟廣瀛站在一個平等的立足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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樺樺眼眶噙著淚水,倔強地帶著不在乎的神情,離開宴會廳。
在往「浣花苑」的途中,一避開人群,她再也隱忍不了自己的情緒,躲在花園的樹叢中,慘痛地哭一頓,為自己的尊嚴而哭。
即將面臨的婚姻、未來夫婿的不屑、嫌棄,在在打擊她的自尊。
沒有太多奢侈的淚水可供揮霍,樺樺立刻收起自憐自艾的情緒,以堅強的態度面對未來不可知的人生。
孟廣瀛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的心中已有個譜,有了準備,就不怕他。他壞、她也會比他更壞,他狠、她也會不留情面地比他更狠。
哼!誰怕誰。孟廣瀛又能奈我何!樺樺充滿了信心,只要不放棄自己,任誰都無法扳倒她。
武碩幫不要她,她不會有任何的眷戀。她知道該怎麼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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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浣花苑」,樺樺命咪咪去幫她張羅吃的東西,必須先喂飽自己,才有體力面對即將來臨的挑戰。
羅威青听了莉妲的話,不忍心讓樺樺在威龍堡的最後一天淒慘渡過,也命人送了一頓豐盛的美食給她,表達身為一個兄長的關懷。
咪咪正要去伙房,伙房的差役送來了豐盛的食物,她趕緊踅回去通告。「小姐,大當家差人送來好多食物。」她不敢擅自作主收下。
「哦!老家伙良心發現,想以食物安慰我!?」樺樺沒有任何感動。「收下!只要是屬于我的,不管用得著用不著,我全部要收下。」
最好再多送給她財物,讓她可以在杭州自給自足,不必看任何人的臉色。
一大堆的食物,布滿了一大桌,樺樺看了啞然失笑。「大當家料準了我和孟廣瀛合下來,先讓我飽餐一頓,免得這一路上三餐不繼。」
她指示咪咪把可以貯存的干糧打包,只留不能過夜的食物。即便如此,還是有許多東西夠她和咪咪兩人吃個痛快。
「小姐,無論你遭遇什麼問題,我一定陪著你。」咪咪深知此去問題重重,她必須當樺樺的精神支柱。「你得意,我跟著高興;你傷心,我陪你哭。」
「謝謝。」樺樺鼻子一陣酸,但她的淚水很珍貴,她不會輕易示人。「吃飽了,去通知巴哈克和博塔兒把私人的東西整理整理,明天我們一起走。」
「巴哈克可以和我們一起去!?」咪咪眼神為之一亮。
「我的婚姻已經夠慘了,還要抓你一起陪葬嗎?」樺樺神態柔和。「我們就像一家人,我不會棄你們不顧。更何況,我也需要他們兩個男人的保護啊。」
「我們不會讓你失望的,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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樺樺幾乎一整晚都沒睡,屋子里的雜物有咪咪打理,她則忙著檢視私藏的毒花異草,兩個一尺見方的木箱,內裝致命的劇毒品,她準備藏在身上,除了可以用來防御敵人、保護自己外,也能避免傷及威龍堡的成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