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孩子,你別再為他月兌罪了。肯定有錯,女乃女乃不會放過他的,女乃女乃說什麼也會為你做主,你放心吧。」老夫人邊說還邊轉頭瞪齊懷石。
「女乃女乃,我從來也沒想過要嫁入齊莊……我根本不適合這里……況且他和紫妤姑娘早有婚約啊,難不成女乃女乃要因我受傷而拆散他們?這沒道理的。況且我會受傷,真的不干他的事,我說過了是我自己不濟事……」用受傷強求來的婚姻,她真的辦不到。
這一番話令齊懷石怒火上升,瀕臨爆發邊緣。
「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女乃女乃早知道你喜歡阿石,現下他肯娶你,你竟然拒絕,你是不是病傻了?」
老夫人心急下的一番話,反倒令梨兒愈加感到悲哀和羞愧。她真的真的是心死了……在那一劍刺入她肩頭一刻,抬頭見到相擁的兩人時,她就已經想通了。
他突然對她的抗拒產生了厭惡,冷不防惡言道︰「你真的病傻了!原本就不容易嫁得掉,現下又廢了只胳臂,齊莊不收留你,你能上哪?」
梨兒心頭一疼,眼淚便不听使喚淌了下來。心真的好痛好痛……
「阿石!你給我閉嘴!你非得把梨兒傷得遍體鱗傷才甘心是嗎?」
再次看見她的淚水,他有些愕然……這丫頭真傷這麼重?他沉默了。
老夫人見齊懷石不言,這才轉身對梨兒道︰「梨兒,你听女乃女乃說,阿石已經答應了,齊莊沒人會虧待你的,女乃女乃不會讓你受到任何的委屈,所以等你把傷養好了,我們再來談婚事好嗎?」
「女乃女乃,這件事以後再說好嗎?」她閉上眼,不想再談這件事。
「嗯,你好好休息吧。」
齊懷石沉默地望著她,心中百味雜陳。他突然有種預感,這丫頭似乎有了什麼打算……他有些感到不安,卻不明白這樣的不安是怎麼一回事。
老夫人嘆了口氣,感受到兩人之間暗浮的氣氛。難道這兩個孩子真是無緣嗎?
老夫人退出門外,望了站在門外的孫子一眼,緩緩說道︰「阿石,事情發生後女乃女乃一直在氣頭上,也許對事情的看法有些偏頗,現在你願意認真一次解釋給女乃女乃听嗎?女乃女乃想知道你內心真正的想法,別說氣話。」
「我並非輕估梨兒,抑或不顧她的生死,純粹信任以她的能耐絕對可全身而退,我只是信任她,沒料到——事出乎意外,對于梨兒在緊要時刻的遲疑無法理解。」齊懷石平心靜氣說道。
「唉,你這孩子雖絕頂聰明,對女孩家的心事卻從來不懂。听你這麼一說,女乃女乃大略猜得一二,你想听嗎?」
齊懷石點頭,兩人並肩走至不遠處的望月亭,天空浮雲蔽日就如同他們的心情般晦暗。
「以女乃女乃對你的了解,你該是信任梨兒,認定她抵擋得住飽勢,所以故意引敵刺向梨兒,以便先行救阿紫月兌險,你當時的想法是如此沒錯吧?」
「沒錯。」
「是沒錯,可惜易地而處,不要說是梨兒,你這麼做,任誰都會感到心寒的。梨兒的遲疑,多半也是出自對你的失望而自我放棄,這樣你懂了嗎?」
「她真是個蠢丫頭。」
「不過……看來你也不如我預期般喜歡梨兒,也罷,爾後女乃女乃不會再做這些無謂的事了,你可以輕松了。」
齊懷石無言,卻無輕松的喜悅。
當齊懷石再度踏入竹苑已是數日之後。在老夫人的嚴格限制下,他被禁止進入梨兒的房間,以免影響了梨兒的心情。
當他推門而入時,就只見梨兒坐在床上兀自發呆,素來愛笑的臉龐無神而空洞,渾然不覺他進入的身影,甚至她仿佛不存在這空間里,早已魂飛它處……
心痛?這是他心底的感覺嗎?他不確定……
「丫頭?」他忍不住輕喚,恐懼她似是要消失般的身影。
梨兒頓時回過神,在轉眼瞧見他的剎那,絕望的哀傷一瞬間閃過她蒼白的臉龐。
「傷勢如何?」那樣怕疼的性子,受了這麼重的刀傷卻不哭疼……
梨兒露出笑容;「沒事的,不過是小傷罷了。」
小傷?她的右臂等于是廢了,是小傷嗎?他對她的逞強感到憤怒……和心疼。
原來是心疼……自從梨兒受傷以來,一直存在心中不明的氣悶和不安,原來就是心疼……他不想再欺騙自己不在乎了。
「你也同其他人般,認為我當時的做法是錯的?」齊懷石皺眉,視線投注在梨兒的右臂。他其實並不想多做解釋,但心里的問話卻無意識月兌口而出。
梨兒瞧見他緊皺的眉間和臉龐因憤怒而僵硬的線條,一股心酸真涌心間。她想,自己的一廂情願也該結束了……
可別給人家添麻煩了……媚姨的叮嚀音猶在耳,她該做得到的。
「別生氣了。」她燦爛的笑容里有些微的輕顫。「都怪我學藝不精,才會一個恍神就挨了刀,是女乃女乃疼我才怪罪到你頭上,你別生氣了好嗎?」
他真的很生氣,非常非常生氣!望著她憔悴的病容和逞強的笑容,他真的氣得想打她,但出不了手,所以他選擇頭也不回地離開……
凝望著他的背影,強忍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自己一廂情願、咎由自取的難堪又怪得了誰?
第六章
接下來的日子里,梨兒的傷勢慢慢地復原了,但府里的氣氛卻愈見沉寂——因為梨兒的傷是痊愈了,但卻失去了往日的活力。
她依舊有著燦爛的笑容,惟一的差別是,她不再走進書房、不再繞著少主打轉;她像失去翅膀的小鳥,誰都看得出她的不快樂,而且每個人都不自覺有種感覺——這只不快樂的小鳥似乎就要飛離他們而遠去。
齊懷石的怒氣已經達到了頂點,他站在石苑外卻舉步不前。他想也許到了該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就在此時,齊懷石在眾人的錯愕中,宣布了他與紫妤的婚期。
齊老夫人為了這件事,連續數日生著悶氣,對齊懷石不理不睬。
就因這一連串的事件,讓莊內上下籠罩在一片低迷的氣氛中……
是預料中的事,所以梨兒並不似齊老夫人般悶悶不樂,她只是因此而變得更加靜默寡言,不復往日的開朗與活潑。
她這樣的情況讓齊老夫人及容嬸等人瞧著心疼,卻束手無策。畢竟齊懷石決定的事情,任誰也無法改變……
最後,齊老夫人壓抑不了滿懷怒氣地召人喚來了齊懷石,打算興師問罪一番。
「你真打算在這個時候和阿紫成親?你是存心想氣死我是不是?」
「和紫妤的婚約早在數年前即已決定,女乃女乃該有心理準備才是。」一貫的冷淡。
「在這個時刻宣布婚期,甚至會卒到決定在近期完婚,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或者我該說——你到底在逃避什麼?」老夫人氣極道。
齊懷石不語。也許女乃女乃說對了,自從梨兒來到齊莊為莊里所帶來的變化,他發現已非他所能控制,他不該讓這種迷惘和失控的情況繼續,因此他作出了成親的打算。
「不說話,是因為不敢承認嗎?」老夫人激動怒道︰「你以為這只是一場游戲,所以現在你打算向我宣告你的勝利嗎?難道你就不能明了我的苦心嗎?如果你當真對梨兒沒有一絲的感情,女乃女乃無話可說,可是你明明——」
「婚期既已決定,多說無益。」他截斷女乃女乃的後語。
「你——你這孩子真令我失望啊!」老夫人知道多說無益,只能搖頭嘆息。
听聞喜訊前來的歐陽竹,也許是除了杜紫妤之外,惟一開心的人。
他興沖沖地登門賀喜,但在乍見書房內的齊懷石時,卻像被潑了冷水般,他的好心情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