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容她再次推拒,叱翱又抱住了她,耳鬢廝磨,如同當年初相逢一般,他的唇撫摩在她的面頰,炙熱的溫度,肢體語言流露的真切關懷,委實令人難以抗拒!她咬得發青的唇不停顫抖,眼楮里浮了一層水殼,心靈深處最脆弱的一根弦總是被他輕易觸動,強自支撐了許久,她終于軟了嬌軀偎入他懷里,顫著聲兒道︰「這輩子,只要我一個嗎?」感覺他點了頭,她放縱自己真切地回摟著他,「那麼,休了你家中那個女子!傍她些銀子,讓她另擇夫婿!」她始終是個好強的女子,怎能容忍與旁人瓜分一份情感!
「好!」毫不猶豫的,他點了頭,滿心滿眼只裝著她的影子。
年少時的記憶太過深刻,七年前,他就認定了這個人兒,狼族里擇偶的定律,刻在他的骨血中,一旦認定了一個伴侶,終身不離不棄!
「什麼時候跟我走?」想帶她離開這里,他感覺得到,她在這里一點都不開心!
「噓!先別說這些。」
她不願想太多,不願想以後的事,只在今晚,讓她徹底放縱一回!朦朧了目光,她踮起腳尖,一點點地靠近,主動吻了他。這一刻,二人敞開了心懷,盡情地擁吻,激情地纏綿,從腳底心到手指頭流躥著陣陣顫栗,交疊著最原始的沖動。
紗籠里的光焰搖曳,在紙窗上投映了一雙擁抱纏綿的影子,窗子對面,隱了一雙獵豹般凶悍的眼楮,隔窗窺探,宮牆婆娑樹影里,彈出一聲冷笑……
破曉時分,叱翱回到了校尉府,進了廂房,只見琴台上落著幾根斷了的弦,房中不見了琴心的身影,紅木圓桌的桌面上,擺放著幾碟可口的菜色,酥油餅、鮮竹卷、椰蓉湯丸、蒜茸酸梅,蓮子羹是熱的,白瓦瓷瓖金邊的茶盞里沏好了毛尖香片,茶盞上升騰著霧,氣香怡人。
看著這一桌早點,仿佛看到了賢惠持家的娘子,用柔情蜜意添置了飯菜,舒適與真切的氣氛洋溢在這個房間里,帶著家的溫馨。
琴心,這個乖巧伶俐的女子,讓他感覺身邊如同多了一個親人——乖巧而又羞澀的妹妹!餅些日子,他會讓這個妹妹風風光光地嫁出去,許一門好夫婿。
喚了幾聲,不見琴心回房,他獨自用罷早膳,換了武職官服,牽了吉光出門,——今日,天帝要提拔他的官職,允了他上朝參議政事。
騎馬出府,看了看天色,清晨霧霾籠罩,宮城那頭也灰蒙蒙的……
辰時三刻,光啟殿。
蹦聲響起,殿門敞開,眾臣月兌鞋入殿,左右跪坐,手持朝笏,叩見聖駕後,元老級的臣公手持奏本出列,吹噓著大宗江山如何了得,民間百姓如何心悅誠服,其間卻有兩人一言不發——叱翱、兀刺。
叱翱入殿後跪坐于武職官員一列,面向文官中一個老臣,此刻正瞅著那位老臣的肚子,大月復便便的老臣平日里搜刮了民脂民膏,滋潤了小日子不說,整個人也發福得厲害,跪在那里自詡廉儉的模樣,滑稽可笑!
同樣跪坐于武職一列的兀刺斜眼瞄著叱翱,月復中冷笑,笑中含了幸災樂禍的意味,像是在等著看一出好戲。
僅僅用了一盞茶的工夫,天帝覺得厭了、倦了,無心再去听臣公們粉飾太平的言辭,早朝草草收場,眾臣退朝下殿,天帝召了兩員武將隨駕入了掖庭含光殿,殿門砰然關上,隨駕而來的叱翱站在殿上,等著聖上口諭提拔他的官餃。兀刺在旁面泛冷笑。
天帝召兩個人上殿後,並未頒下聖旨賜封官階,反倒一言不發地瞪著其中一員武將,許久才出了個聲︰「叱翱,琴心這女子待你如何?」
「好!」叱翱極快地點頭,從腦海里喚出琴心的影子,一絲親情滋生心中。
天帝慨然一嘆︰「家有賢妻就是福,叱卿家可得好好珍惜。」
賢妻?!叱翱眉頭緊鎖,直率地答︰「不!我要的女子不是琴心!」
听到這個答案,天帝卻未發火,沉默片刻,他突然古怪地笑了笑,「你剛剛說什麼?」
「琴心不是我想要的女子!」叱翱無畏地看著聖上。
「很、好!」天帝古怪地笑,笑意卻沒有漫入眼底,「琴心不是你想要的女子,那麼……」你想要的是哪一個?無須問出口,他也知道答案,但,他仍給了叱翱一次反省覺悟的機會︰「你想仔細了,果真不要琴心這個女子?」
「是!」敏銳地覺察了聖上隱忍的怒火,他的回答依舊十分堅定,沒有一絲猶豫。
「很、好!如此看來,她也沒有任何存在的價值了!」暴戾地一笑,天帝背過身去,不去看這個死不悔改的愚頑臣子,目光轉而落在兀刺身上,暗中使了個眼色。
明白聖上的意思,兀刺上前兩步,從御前侍衛手中接過一只方形的檀木盒子,雙手平托著這只盒子,走到叱翱面前,冷笑著問︰「叱校尉,這是聖上特意為你準備的一份大禮!」
盒子端到面前,叱翱隱隱嗅到一股怪異的血腥味,盒子里飄出一種死亡的冰冷氣息,在狼群里生活過的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于是,他出手如電猛地掀開了盒子。
盒子上裹的白布被掀開的一剎那,他看到了琴心的頭顱!她的眼楮睜得很大,慘白的面容上殘留著驚恐悲傷的神色。看清盒子里裝的東西,叱翱的眼楮也一下子睜大了,他突然嘶吼一聲,眼中迸射出凶野銳利的光芒,如狼般緩緩弓軀,瞬間爆發的力量使得那勁瘦矯健的身形如離弦的箭激射出去,撲向天帝!
同一時刻,媚娥宮中。
一名宮娥由門外急奔而來。
「娘娘!娘娘!」
步履急促,奔入殿內的宮娥沖正在梳妝的貴妃娘娘稟告︰「聖上派了韓太醫來看望娘娘。」
「哦?」媚君心不慌不忙地取了簪子來,插入發髻,一面端詳著鏡中的發髻形態,一面詢問︰「他人呢?為何不進殿來?」
「奴婢也覺著奇怪呢!」宮娥心頭納悶,「奴婢本想領他來見娘娘的,可他偏要獨自去天香亭,奴婢怎麼也攔不住他。」
媚君心放下梳子,攤開右手,看看掌心敷了藥淡去許多的傷疤,喃喃自語︰「這人究竟想干什麼?」那日,他為何幫著她圓謊?她分明沒有患什麼心疾!「天香亭是嗎?本宮這就去瞧瞧!」說著,起身走出門去。
領著娘娘到了天香亭,宮娥四處張望,不見韓太醫的蹤影,嘴里嘀咕︰「怪了,他方才明明就在亭子里呀,怎麼會不見了?」突然,宮娥瞪大了眼,似乎發現了什麼,一迭聲地驚呼︰「娘娘,快看、快看哪!」
媚君心順著她手指的方位望去,只見荷塘邊擺了一雙男子的布鞋,看看池中,水面層層激蕩,攪亂了一池荷葉。
「娘娘,這池子里莫不是鬧了水鬼?」宮娥嚇得花容失色。
「朗朗乾坤,哪來的鬼!」只怕是那位韓太醫一時興起,跳到這池子里玩起水來了?她想著,覺得有些荒唐。
這時,池中的水驟然漲了上來,一人冒出水面,游回岸上。
「韓、韓太醫?!」宮娥看清游上岸的那名年輕男子,驚得眼珠子險些掉了出來,「您怎麼跳到池子里去了?」
韓重生提起衣衫下擺用力一擰,擰下一大片水漬,再拎起鞋子往腳上一套,他整整衣衫,保持儒雅的風度,走到貴妃娘娘面前,攤開右手,手心托著一枚龍鱗斑斑的璧。
「這、這……」這分明是昨日被天帝拋入荷塘的那塊璧!媚君心驚喜萬分,急切地從他手中拿回璧來,取出紅繩穿入環孔里,牢牢握在了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