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雲淄距離京城何只萬里,他這麼樣的人怎能……」
她見他不安,反倒過來安慰他,「不過玄真也不必擔心,我信離兒的才能,他會化險為夷的。」就像當初被貶一樣。他一定會安然無恙的。秦家人,沒有一個是弱者。
「那他也該跟我說。」
「玄真,他說了,你會同意放行嗎?」秦芾反問。
自然不會,不會。
葉玄真雖不言,秦芾卻猜得透徹。「你不會,既然知道你不會放行,知道你會擔憂,那又何必讓你心憂呢?」
確實,他會心憂。可是,淺離難道不明白,在此時此刻突然知道後,他的心會更加不好受嗎?
淺離……
他跟蹌地奔出了秦府。
看著葉玄真的背影,秦芾蒼白的臉上添了幾分深思。這位允文允武的葉公子看來和離兒關系甚好,如果離兒身邊一直有他照顧的話,她也就可以放心了。
「小姐,那位公子好奇怪,他的眼楮好像是紅色的。」
「我也瞧見了,幽紅幽紅的,就像火一樣,特別的美麗。」
秦芾斂神訓斥她的丫頭,「不要胡說,人的眼楮豈會是紅色,還不去做事。」
紅色嗎?秦芾搖搖頭,定是丫頭們眼花了。
★★★
葉玄真回到清風館的時候,蘆兒正在等他。
他一言不發,始終是冷著一張臉,這樣的情形對蘆兒來說是從未有過的。主子就算心里很累很苦,但從不會在臉上有所表現,也就是嘆嘆氣罷了。
現在,他卻在生氣,而且是無比的憤怒,周身似乎燃著火焰,讓蘆兒根本無法接近。
「公子,」不能再不說話,不然這房間恐怕也會被他的怒火燒了,「見到淺離少爺了嗎?」
他怒吼一聲,「沒見到,讓他去死。」
蘆兒點頭稱是,然後從月復中吐出了自己的利器——玄魂劍。
「你干什麼?」
「公子不是要淺離少爺去死嗎?我自然是想要完成公子的心願嘍。」蘆兒裝模作樣地回答。
葉玄真輕輕一甩衣袖,袖中的飄帶如流雲一樣飛斜而出,纏住了蘆兒的劍。
「平時我也沒見你這麼听話過,現在倒是積極。」
「哪里的話,我可是最听公子的話了,公子怎麼可以為了一個外人來冤枉我呢?」
蘆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用手捂著臉。
可一會兒蘆兒像是突然明白什麼一樣抬頭問他。「還是那外人其實不是外人,而是公子在乎得不得了的人,如果是那樣的人,那麼我蘆兒就算受了一點委屈也沒什麼了。公子,秦公子對您而言,究竟意味著什麼?他不是那個神,可是他應該也不是普通可以滿不在乎的人吧?」
不一樣,是不一樣,正因為不同,所以關心則亂。他害怕淺離成了另外一個軒亦,為了所謂的大義,而犧牲自己,成全別人。
他不是生氣,他只是擔心。
「好了、好了。」他手一松,收回飄帶,那把劍又穩穩到了蘆兒的手中。「蘆兒,還不去收拾行裝。」他認了,縱然再三否認,卻終究無法隱瞞自己的心,他是關心這個叫做秦軒的男人。
在意他,在他告訴自己他們要在一起長長久久那一刻已然開始;在意他,在彼此心意相通、彼此傾慕之時已然開始。雖然,還無法找到理由,但沒有理由絕不意味因此而放棄,而不敢向前。他畢竟是魔族人,魔族人勇敢而無所畏懼,面對陌生的情感也一樣如此。
「去什麼地方?」
「雲淄。」
「去殺了秦公子嗎?」
「沒錯。」葉玄真故意瞪了他一眼,「不過在我殺了他之前,我絕對不會允許其他人傷害他的性命。」
「這算是殺機呢?還是要保護他?」
「你管這些干麼?還不去準備,我要盡快趕到雲淄。」神話時代已然過去,歷史絕對不會再重演。
「我們怎麼去?雇一輛馬車嗎?」
「什麼馬車!你是不是還打算一邊游山玩水一邊去呀?」他咬著牙諷問他。
蘆兒呵呵一笑,「我知道公子心急,巴不得早日飛到秦公子身邊去,我怎麼會耽誤公子的大事呢?我馬上就為公子準備最好的馬,保證三日之後,公子就可以再次看見平平安安的秦軒公子了。」
「鬼東西!」一聲怒罵後,葉玄真倒是笑了起來,笑靨燦爛如桃花。
第五章
出了京城,沿著官道,一路北上,雖說不能事事順利,卻也沒有太大的事情發生。官道之上,常有商旅行走,偶爾也會有兵士駐守,所以並沒有那些雞嗚狗盜之輩出現。
護糧的小將策馬趕上。對已然有些倦怠的秦軒說︰「秦大人,您那麼累了,何不到馬車中休息一下?」
陶將軍雖然覺得這位大人是難得的忠心,居然不辭辛勞與他們同行,不過又覺得他過於緊張了,這樣慎重根本就是多此一舉。如此的朗朗乾坤,誰會那麼大膽?!
「不,不用。」
秦軒始終坐在馬前,視線時而轉到天空,時而又換到前方。
「我想,應該不會出事。這里的路那麼寬,行人也這麼多,就算李相國有心,恐怕也不會如此肆意而為的。」
「不,不是這里。」他皺著眉頭回答。
陶將軍沒有注意他的回答,只是被他皺眉的樣子迷住了,不禁在心里暗想。這男人真是漂亮,就連擔憂的樣子也是如此好看。
「秦大人,您說什麼?」
「我說,不會在這里。」秦軒再次重復,「這里是哪了?」
「是廬陽縣了。」他回道。
「那麼再一天的路程就會到盤龍嶺。」秦軒自言自語。
「是呀,秦大人,您是不是擔心盤龍嶺上的盜匪?沒關系的,我們那麼多人,就算他們來了,我們也不怕,我一定會保護大人的安危。」他拍著胸脯保證。在秦軒的面前,大多數人常常會忘記他的智慧。而把他當做一個弱不禁風的人,想要保護他。
秦軒的眉一下子展開了,就像是陰雨的天空豁然開朗一樣。
「將軍要保護的是米糧,怎麼倒成了保護秦軒了。秦軒有手有腳,自然可以自己照顧自己的。」
這樣的盈盈淺笑,這樣的溫言細語讓這個年輕人紅了臉,他不好意思—手拉緊韁繩,一手搔了搔頭。「大人,末將的意思是……」
秦軒安慰地說︰「沒關系的。陶將軍,如果我們現在出發,天黑之前是否可以到達津河?」
「津河在廬陽縣北邊,大約還有……」他認真地計算了下,然後回答道︰「秦大人,一定可以的,我們可以在天黑之前到達。」突然,他像是意識到了什麼,驟然間抬頭詫異地看著他,「秦大人,我們不是通過盤龍嶺去北印嗎?怎麼,要走水路嗎?」
「不錯,我確實要改變行程。」
「可是為什麼呀?如果大人擔心盤龍嶺的盜匪,完全沒必要……」
秦軒一下子打斷他的話,「盜匪並不可怕,怕只怕是假的盜匪。這些天來,一直沒有意外發生,我不認為事情會真的如此順利,我想有人會利用盤龍嶺的傳聞,來達成他們的意願,也就是不露聲色搶下這些官糧。將軍應該知道吧,朝廷中有很多人都不大支持這次遠征打仗。」
秦軒停了下來,視線在他臉上停留了一下,然後再說︰「當然,這也是我的猜測而已。不過,雖沒有十分把握,可是仔細一點總是沒錯。」
「這個末將也知道,可是我覺得秦大人和我們將軍的做法才是對的。那些北印人,真的很可惡!」他的父親曾經是燕將軍的副將,父親總是告訴他,燕將軍是個頂天立地的真英雄,可是這樣的真英雄,到了最後卻是這樣的結局,怎麼不讓人憤恨世道的不公。李家,都是李家,所有的人都是有怒不敢發。怕死、怕得罪。一個個好人,忠心於皇帝的人是死的死,走的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