倫克今天穿了西裝,在樂團中當小提琴手。他沉浸在美妙的樂曲中,沒有覺察到她的注視。
一曲終了,倫克優雅謝幕,活動有些酸痛的脖子,準備休息。
「聆霖?」他看到那抹縴細的身影,馬上熱情打招呼。
何聆霖一愣,他真熱情,兩人才第二次見面,已自動升級為「聆霖」了。
「四處流浪的藝術家,今天流浪到這里啦?這里富翁這麼多,晚上可以飽餐一頓是不是?說不定還可以為樂團拉到贊助呢。」她促狹地看著他。
「小姐,這里是慈善晚會好不好?我這麼善良的藝術工作者,可是分文不收的呢!」
「這麼偉大?」
「妳的懷疑讓我好傷心。」他需要療傷。
「打算在台灣停留多久?」何聆霖發現自己喜歡和他聊天,也想和他做朋友。
「不知道,看情況吧。」他生性喜歡流浪,居無定所。
「你是不是很享受流浪的生活?因為自由?」她也渴望的自由。
「也許吧。只是不習慣總是生活在同一個地方,那樣很容易厭倦。我舍不得厭倦美麗的地方,只好辛苦自己嘍。」
其實倫克家境並不貧寒,他放棄舒適的生活,甘願做流浪的藝術者,只為放逐心靈,傾听宇宙邊緣的風聲。
他覺得到處漂泊,見識風土人情,可以激發他的靈感。
「什麼叫自大,看看你就知道啦!」她不客氣地開玩笑,隨即打開皮包。「這是我的名片。」
「呵呵,我有時間,一定會來打擾妳的。」
「歡迎打擾。」何聆霖微笑。「你的名片呢?」
「我哪有那個玩意!」他聳肩,似乎這才符合藝術家的生活方式。
「佩服!」她笑得僵硬。「那以後我怎麼找你?」
「放心,我會去找妳的。妳可是第一個給我小費的觀眾,而且還在那麼浪漫的夜晚。」他彷佛在回憶。「我絕對不會忘記妳的。」
這曖昧的口吻無法讓人臉上不充滿黑線。
想到那晚的尷尬,何聆霖臉又紅了,只好四處張望緩和情緒,心里暗罵︰這個西班牙人中文怎麼這麼好!
她不期然看到趙熹然正拿著酒杯和人寒暄。視線交會,他微微點頭向她示意,帶著儒雅微笑。
她有一種被「抓包」的尷尬,因為在他面前和異談……她臉更紅了,笑自己胡思亂想。
可又想到那晚的外套,還有月光下溫柔的笑,何聆霖覺得這段時間她和趙熹然真有緣,總是踫見。
好吧,即使心里有鬼,無論如何,出于禮貌她該去打個招呼,對他所做的事表示感謝,而且她也準備了禮物。
「倫克,我有事要先離開,等會兒再聆听你優美的琴聲喔。」她理了理卷發告辭。
「聆霖,相信我,妳將遇上愛情。」
「倫克,你別開玩笑了!」
何聆霖大窘,在一個年輕俊美的外國男子面前談論愛情,實在有些不習慣,她還沒那麼開放!
「我當然沒開玩笑。」他一本正經,俊容深沉。「我是用吉普賽人的預言能力感知的。」
「你明明是西班牙人。」她瞪他。別指望她記憶力不好。
「我為吉普賽人演奏過,為了表示感謝,他們教我的,呵呵!」她看向那人的眼神如此專注,沒有預知能力都能知道。
哎,可惜自己晚了一步遇見她。
不過,照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當知心朋友似乎更好。
「不听你瞎說了!」何聆霖一副被人看穿心事般羞赧樣。「我要走了,以後再聯絡。要是把我的名片弄丟了,絕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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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漸漸多起來,來來往往的人群有時遮住視線,何聆霖只好微微抬頭尋找著。忽然,胃無預警地痛起來,如小刀戳刺著她。
大廳的冷氣根本就稱不上舒適,吹在身上,肌膚陣陣發麻,更加深了疼痛。
又犯胃痛,她了然,這是老毛病了。可是這回發作得也太不是時候了,偏偏在這種場合。
她忍著疼痛,力持鎮定地慢慢移動到角落,準備等第一波疼痛過去之後,再趁機離開。反正她不是什麼風雲人物,缺席了也不可惜。
只是沒能借這個機會向趙熹然道謝,可惜……
正當她閉眼忍受疼痛時,一只大手撫上她肩膀。「怎麼了?」
趙熹然?!
何聆霖有片刻愉悅,不過很快在疼痛下消逝。她艱難地彎彎嘴角。「不合時宜的胃痛,算我倒楣。」
「看來,我今天必須再當一回護花使者了。」
經由歲月的磨練,他已褪去了青澀。
當年面對女生手足無措或冷臉以對的趙熹然,已經游刃有余,充滿紳士風度。只是偶爾在某個時刻想起某人,心會有一絲疼痛,雖細微,但尖銳。
「謝謝。」她沒有拒絕,這時候逞強顯然非常不明智,而且她需要一個港灣休息。
他單手有力而堅定地摟著她的腰,遇到熟識之人自然地打招呼。外人看來,他們是一對璧人。
他的臂膀那麼堅定,胸膛如此溫暖,還有那份體貼……
何聆霖不敢抬眼,低頭躲避那些探究的目光,也忽略了在演奏間目睹全部的倫克,他蘊涵深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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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橘色燈光灑在客廳里,暖洋洋的、有種家的味道。
何聆霖抱著一個大抱枕蜷曲在沙發上,小巧下巴擱在抱枕軟軟的邊緣。
想到趙熹然圍著圍裙在廚房干活的模樣,她忍不住笑出聲,又急忙抿住小嘴。
「一個人在笑什麼?身體舒服,體力恢復了?」趙熹然端出一盤香噴噴的蛋炒飯外加三明治。
「我現在好餓喔,尤其有這麼美味的食物在引誘我!」扔下抱枕,她歡呼著跪坐在茶幾旁盯著食物。
「明知道自己胃不好,還空月復去參加宴會、喝酒?身體就是這樣弄壞的!」
他坐在沙發上看她吃得狼吞虎咽,心中涌起淡淡憐惜。她家里的冰箱里根本沒什麼材料,想做一桌豐盛的晚餐也有困難。
「會議剛結束,我來不及嘛。而且當時並不覺得餓,反而有點渴,所以就喝了點紅酒,沒想到……」
「妳不善待身體,也別想身體讓妳舒服。記住,以後不要這樣,生活盡量規律些。」
「知道啦,大管家!」
也許意識到這話太親密,何聆霖臉一紅,趕緊用吃飯來掩飾尷尬。趙熹然倒不覺得有什麼,只是笑笑——她的吃相真猛。
「你不吃嗎?」
「我不餓。」優秀廚師有時也會對自己的作品索然無味。
「這樣啊……」何聆霖安撫完肚子之後,腦子開始盤算。「有沒有興趣嘗嘗我的手藝?」
「妳會有多好的手藝?」他挑眉,表示懷疑。
「喂!我不會做飯不代表什麼都不會好不好!」那是什麼眼神,真傷人!
「客隨主便,我沒意見。」他倒要看看,這位大小姐能弄出什麼驚世之作。
「好,你等著!」她彷佛急欲獻寶的孩子般歡呼,把抱枕摔在沙發上。「在這里等一會兒,我馬上就來!」
她離開後,趙熹然仔細打量房間。也許是為了洗去過去的記憶,何聆霖已經搬出以前華麗空曠的老家,一個人住在小鮑寓里。
屋子不大,可是裝潢雅致,有種女孩子特有的細心和溫暖。壁紙是米色點綴著花紋,連壁燈都是蝴蝶樣式。
整體看來有些凌亂,卻也天真。
他也許有點昏頭了,竟然會欣賞起房間布置。不過當他的視線接觸到櫃子里的一張照片時,又不自覺感嘆——他已有好多年沒見到何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