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怎麼帶我到這里?」龍無咎壓低嗓子,試圖忽略往來人群不時投來的好奇眼神。
這一男一女到勾欄院做什麼,難不成是捉奸捉到這里。
「噓,蒼蠅來了。」楚涵嫣縴手捂住嘴,示意他別說話。
他忽然聞到一種屬于青春少女特有的體香,從她身上幽幽傳來,令他心神微微一蕩。
那人影子被竊香樓無處不在的花燈照到,影隨身動,即使沒有腳步聲,他們也可以完全掌握住他的行動。
真是笨!楚涵嫣暗暗感嘆,這麼弱的對手實在沒意思。
「你會武功嗎?」
龍無咎點點頭,沒有隱瞞。
「天助我也。」她雙掌合十。「如果有危險可別丟下我一人啊!現在,你就養精蓄銳,等著看好戲吧!」
「妳……」他看著她搖曳生姿地朝那人所在的角落走去。
「哎喲,這位公子,您大駕光臨,咱們『竊香樓』可是蓬蓽生輝啊!」楚涵嫣嬌笑著貼上去,把風塵女子的味道學個十成十。
那人嚇一跳,臉色登時大變。「妳,妳是……」
「哎喲,您認識奴家?」她可不認識他耶。楚涵嫣才不管,直接用帕子在那人臉上揮了揮以示撒嬌。「您認識奴家,真是奴家的福分吶!大人這麼賞臉,今晚酒菜錢全免了。」
龍無咎一口氣差點噎著。她以為自己是這里的老板娘?還酒菜錢全免,這是什麼跟什麼?
咚一聲,只見那人忽然直挺挺倒在地上,就兩個眼珠子滴溜溜直轉。
「看來老頭給我配的防身藥粉挺管用的。」她看那人動彈不得,知道是藥起了效果。
那人不死心還想掙扎,可是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
「說!你跟著我到底有什麼用意?」楚涵嫣把沾了藥粉的帕子收好,蹲在他身邊,已經不復剛才的和顏悅色。
「我又沒跟蹤妳,關妳什麼事。」
還嘴硬?好家伙。
「哦,那麼說你是跟蹤他了?」那更可惡,打擾別人約會最可惡。「到底什麼事!」
還是沉默。
「不說?」看他把頭偏向旁邊,楚涵嫣怒火頓起。「死鴨子嘴硬,可別怪我不給你機會。」
平時被楚老爺子慣壞了的性子,使起來也挺有分量。
「妳干什麼……住手!住手!」那人殺豬般喝斥,又怕驚動眾人,只好壓低嗓子。
「干什麼?本小姐今天就要讓你嘗嘗厲害,看你以後還敢不敢鬼鬼祟祟跟著別人!」
第一件外衣被拋在花叢里,第二件在樹枝上,第三件——秀眉皺起,她思索了下,覺得做人還是要厚道些。
于是乎,那人只剩內衫長褲,又像木板一樣被拖起。半晌沒聲音,似乎被嚇傻了。
「需要我幫忙?」龍無咎隱藏在黑暗角落的臉上隱約帶著笑意,他從來沒看過這麼大膽、調皮的女子。
「不用。」她也不回頭,動作俐落地用方才解下的腰帶將他綁在木樁上,退後幾步,模索著下巴欣賞杰作。
「非禮啊!」
忽然,她的尖叫頓時響遍竊香樓,開門聲幾乎在同一時刻響起——因為來這的嫖客們都想看看是哪個妓女這麼不識抬舉,竟在妓院喊非禮!
楚涵嫣連忙跑開,緊捉著龍無咎的手。「把你的武功使出來。快走,不然就走不掉了!」
「好,如妳所願。」
他話聲方落,楚涵嫣感覺身子彷佛輕燕般飄在空中,腰也被手臂緊緊摟住。她驚訝地望望地面,再望望他,神色間滿是崇拜。「龍無咎,你好厲害!」
興致一起,便收不住,也不想收。
即使沒有追兵,他們也片刻不停留。
龍無咎用一錠金子「借」了匹馬,拋開馬主人的大呼小叫,載著兩人一路疾馳而去。
龍無咎的手緊緊環住她的腰,涵嫣整個背靠在他的胸膛上。風從臉頰邊呼嘯而過,彷佛有種乘風破浪的刺激。
興奮過後,心神微定。雖然有些羞赧,但她無法否認,他的胸膛很溫暖。不單是身體上的溫度,還有牢固、堅韌,諸如此類的安全感。
她十八年長在深閨的歲月中,從未如此親近過年輕男子。她不知該如何表現才能讓他喜歡,只是憑著本能想替他趕走麻煩,讓他開心。
「龍無咎,你會不會覺得我剛才有點過分?」她問。
天公不作美,又下雨了。
還沒等到答案,兩人手忙腳亂地尋思著該到哪里躲雨。
「天太黑,月亮被遮住了,如果繼續在林子跑可能會迷路。」
「那怎麼辦?」
「看看附近有沒有避雨之地,只能暫住一晚。」
楚涵嫣有些結巴的問道︰「那個……我們兩人……在這里,過一晚?!」
「有問題嗎?放心,妳爹那里我會去請罪。今天發生這麼多事都怪我,妳別擔心。」他安撫道。
謗本不關老頭的事啦!等等,他們兩人要共處一室?老天,這也太讓人震撼了吧!
「如果沒問題,那我們走吧,不然等雨越下越大,月光完全被遮住就不好了。」
龍無咎月兌下外袍,覆在兩人頭上,多少遮蔽些雨。楚涵嫣則負責駕馭馬,邊紅著臉邊尋找避雨之地。
第三章
悔恨,已無法表達現在的感受;憤怒,已將膀子捏得青青紫紫。機會,從來只有一次;因此,她是天底下最大的豬頭!
疏雨、淒風、孤星、冷月……在偶爾找到的天然洞穴中,水氣氤氳,合該是發展一段浪漫的好機會。
可是,她這豬頭,竟然因為騎馬時間過長,加上先前整人過度興奮,到了洞穴不久就與周公會合,平白錯過與他培養「默契」的時間!
今早醒來之後,她發現龍無咎靠著對面牆壁睡著了。篝火已經熄滅,他的側臉在晨曦射進來的光線中顯得美麗極了。
唉……一句話沒說,什麼事沒做。
等等,妳想要發生什麼事?緞兒無孔不入的聲音頓時鑽入耳際,明明周圍沒有人。
這個死丫頭真是陰魂不散。楚涵嫣垂頭喪氣的推開房門,赫然看到自己屋里坐了個凶神惡煞的男人。
男人?
「死丫頭,妳還知道回來?說,昨天死到哪里去了?!」楚老爺的大嗓門幾乎把屋頂震塌了。
「我……」她一時語塞。
老頭怎麼忽然關心起她來了?楚涵嫣覺得很奇怪,最近他不是忙著談生意嗎,怎麼有空來關心她?她寧願老頭別來「慰問」。
「我……女兒只是出去逛了逛。前些日子悶在家里頭養病,病雖好了但渾身難受,想出去活動筋骨,順便呼吸新鮮空氣。」
「呼吸新鮮空氣?呼吸到妓院去,妳也夠本事的,還和一個大男人出去,妳把我楚家的臉丟盡了!」楚老爺臉氣成豬肝色,唰一下從椅上站起來,步步進逼。
「爹,你怎麼知道我們去妓院?」涵嫣驚呼,他們可是喊完就跑,根本沒給任何其他人看到真面目的機會,除了那個「蒼蠅」。
他一時詞窮,不能直說,但轉而更憤怒。
「不孝女,誰讓妳這樣和爹說話的?!怎麼,到那里去很光榮,我不能知道?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就是知道怎樣!」
「又沒有說爹不可以知道……那麼激動干什麼……」
「妳在那里嘀嘀咕咕什麼?」老頭眼刀射過來。
「沒有,絕對沒有!」楚涵嫣趕緊站好。
「妳,是不是和一個叫龍無咎的出去?」
「呃……」爹怎麼又知道?
「妳喜歡他?」
「那個……」爹你怎麼這麼直接?
「警告妳,離他遠點。」楚老爺威嚇道。
「爹!為什麼這樣說,他是壞人還是和咱們家有仇?就算判刑也總得有個理由啊!」她不甘心。
「妳翅膀還沒硬,就敢不听爹的話?」楚老爺怒上加怒。「我造了什麼孽,竟生出妳這麼個不孝女,把男人看得比爹還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