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獒神犬終究是走了,卻沒有拿那顆玻璃球。
他們看著那個消失在孤單街道上的黑色大犬,心里微微地有些酸。
因為他們說謊了。
因為他們知道,他們身後的某個窗口里,有一張年輕的臉,正在呆呆地看著神犬離開的方向。
Youcreatedtheworld.(你創造了世界。)
YouarethecontroleroftheWorld.(你是世界的主宰。)
Howlongwillyoukeepstayinginthisfakeworld?(你還要停留在虛假的世界多久?)
Stop.(停止。)
End.(結束。)
PS︰遙遠的某拘留所。
「員警先生請您相信我!我真的看見了!那家伙拿著槍對我——所以我給了他一槍呀!我真的不是故意打您的車——」
「再胡說一句試試看!」
「我拿我腦袋發誓!真的是那個抓了我哥的家伙……哎喲喲喲喲……有話好說有話好說……」
「我就是讓你記住!那個抓了你哥的人是我的朋友,他早就死了!他在戈壁灘巡邏的時候,被其他偷獵者殺了,還是我給他穿的壽衣!再敢多說一句,我現在就斃了你!」
「那……那……不可能呀……我真的……呀呀呀呀!員警先生!先別打!能不能告訴我我哥在哪兒?」
「放心,你進去了絕對能和他住棒壁。」
「啊?可是我听他說,他那間里面條件不太好,您看是不是……」
「找個殺人犯和你住吧。」
「……」
「怎麼不說話……嗯?怎麼這就嚇暈了?」
人頭之一
人頭說︰「你害死了我們。」
他說︰「我只是說了一句話而已。」
***
他從噩夢中驚醒,習慣性地看看窗戶,發現睡前拉得好好的窗簾掉到了地上,掛窗簾的鐵桿斷成幾截,戳在窗台上。
窗外,一只巨大的眼楮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好像氣球一樣的東西,在眼楮下面飄來飄去。
他從床上猛地彈跳起來,打開手邊的台燈,又跑到房間的另一邊找日光燈的開關。
一個漂亮的玻璃藝術燈掛房間中央的房頂上,長長的裝飾琉璃串垂掛下來,在跑來跑去的他肩頭上輕拂。
所有的燈都亮了,他抹一抹臉上的冷汗,再去看窗戶,那只眼楮已經不見了。
他呼了一口氣,卻沒有發現窗外柔軟攀爬的長條物體——像舌頭一樣。
***
苞在冬天的尾巴後面,春天施然而來。
今天是晴天,陽光照得懶懶的,雖然還沒什麼溫度,但對于一冬天都沒見到幾次藍天的人們來說,已是很大的驚喜。
綠蔭公寓的天台頂上,早早就掛滿了被子、褥子、單子……等溫家兄弟起床,抱著被褥準備來曬的時候,天台上連插足的地方都沒了。
「看吧……讓你早起你就是不听,這可怎麼辦?」溫樂灃苦惱地說,「這些蓋了一冬天,再不曬咱非得生病不可……」
溫樂源沒有像往常一樣立刻反駁,而是鬼鬼祟祟地查看每一件晾曬的東西,最後選中一串床單,折一折、兩折、三折……條條都折得跟蛇一樣細長細長,然後極其利索地把他們的被褥搭上去。
「看!這不就行了?」他得意洋洋地說。
「這太過分了吧……」
「過分?那你就別放吧。」
溫樂灃猶豫一下,還是把手里的東西搭了上去。
反正已經折成那樣了,不放白不放……
大毛二毛三毛——那三只已經長得半大的小貓,在扶欄附近雄赳赳氣昂昂地踱來踱去,不時廝打一架,小爪子時不時地就踩空在外面。
溫樂灃發現了它們的危險游戲,嚇了一跳,撲上去就想抓,哪知三個小家伙還沒等他靠近,就已經警醒地四散逃開,趴得遠遠地看他。
溫樂灃氣急,卻又不能不管,只得追著它們跑來跑去。
溫樂源叼著菸站在旁邊,不僅沒有幫忙的意思,而且還很無恥地,為他狼狽不堪的樣子哈哈大笑。
「哥!」發現他的惡劣行徑,溫樂灃都快氣死了,「你快點給我來幫忙!把它們擋住!」
「不要!」溫樂源哈哈笑著,斷然拒絕,「它們小鼻頭太脆,我怕一不小心壓斷了。」
「誰讓你用特異功能了!」
「赤手空拳也一樣。」
溫樂灃有一種眼前一黑的感覺……
正巧最傻呵呵的三毛鑽了出來,大概是覺得沒危險了,很高興地在他腳邊蹭來蹭去,他一把抓起這個自投羅網的小家伙,投球——準確無誤地落在溫樂源的臉上。
溫樂源嚎叫……
溫樂灃拍拍手,心里冷笑著想三毛的爪子磨得不錯。
在溫樂源不情不願的幫助下,經過滿天台的搜捕行動,溫樂灃又抓住了躲在花盆後面的大毛,但卻怎麼也找不到二毛的蹤影。
「這家伙,不會掉下去了吧……」
兄弟二人只記得在晾衣竿的世界里找,卻沒發現樓梯口有一個人,一直靜靜地站在那里,目光越過山巒起伏的被子、單子、褥子、尿布片子……落在溫樂灃的身上。
二毛窩在那人的腳邊,正在施施然地舌忝毛。
兩人找得近乎絕望,不禁開始懷疑它是不是真的失足掉了下去。
正當他們從最後一層被單中鑽出來,準備到樓下去找找看的時候,忽然有一只手,托著二毛送到了他們眼前。
「你們是在找它吧。」
「沒錯沒錯!你在哪兒找到的?」
溫樂源一迭聲地說,上前將小家伙抓過來,讓三胞胎在自己肩膀上會合。
「在下面,我看見你們。」
「咦?」
溫樂灃也想去接的手突然停住了。
「樂灃?」
「溫樂灃。」
幾乎同時發出的聲音,前者是溫樂源,後者是那個人。
溫樂源一愣︰「你們認識?」
那是個有些蒼白的男人,雙目無神,兩頰凹陷,身材高挑而消瘦,整個人的感覺有點神經質。
他身邊好像有某種窸窸窣窣的聲音,隨著他的一舉一動,那聲音忽大忽小。
溫樂灃吸了一口氣,好像在平復某種情緒,當他開口的時候,聲音異常平靜︰「他是我大學的同學,梁永利。」
***
他在床上嘶喊著救命醒來,頭上身上汗流如注。
那個巨大的眼楮依然在窗外,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他痛苦地揪住頭發,好像要將頭皮也一起揪下來地嗚咽。
受不了了……再也受不了了……
他要擺月兌這種生活……他受夠了!
***
三胞胎在溫樂灃的腳邊纏來纏去,溫樂灃坐在他們房間的地板上,身體深深弓下,額頭靠著膝蓋。
「樂灃?怎麼了?」
溫樂源一進門,便發現他的不尋常,有些擔心地地叫了一聲。
「……沒事。」
聲音平靜,但很微弱,還有點結巴。
「怎麼可能沒事!」溫樂源大步走過來,一把拎起他的領子,迫使他面對自己,「你看看你的臉!都成什麼樣子了!」
溫樂灃的臉色已經近乎青灰,嘴唇死白死白,還在微微發抖。
「只是……有一點……不舒服而已……」
溫樂源放手,溫樂灃無力地向後倒去,溫樂源跨騎在他的身上,照他的臉就是一巴掌,溫樂灃的脖子差點扭斷。
「……別打那麼用力……」
「不用力行嗎?」
「喂……」
反手又是一巴掌,再接下來便是狂風暴雨一樣劈里啪啦的巴掌聲,三胞胎卷著尾巴逃到了屋子角落里。
清脆的巴掌聲終于停下,溫樂源起身,溫樂灃捂著臉,愁眉苦臉地坐起來。
「牙都快打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