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出手機,他撥通相熟車房的電話簡潔地交代了所在的位置,然後下車,帶著一身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寂寞走進了洶涌的人潮之中。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行至一個小便場,倪虹夜燈璀璨地在夜中爭輝,情侶們甜蜜地十指緊扣,三兩知己熱鬧地議論著匆匆而行,志同道合的年輕人在廣場里游戲,在強烈的音樂下舞動最瀟灑的節奏。噴水池邊,天真帶笑的孩子听著大人們那些似乎怎麼也說不完的故事,老人們扇著葵扇,皺紋滿布的臉上有著安詳與滿足,也有人正抬起頭來,津津有味地看著那堵新落成並且大得有點夸張的電視牆播放的節目和廣告。
「如果你有一個明星夢,如果你有登上銀色舞台的向往,如果你正直青春亮麗的18-25歲,如果你身高超過160cm,如果你長相甜美,如果你覺得自己多少帶點獨特的氣質,那麼你絕對不能錯過——已故的天才劇作家諾曼•羅亞最後的作品《落陽時分》女主角招募行動,我們等待的就是你!報名請參閱……」
又是他們公司的廣告,每每看到這個廣告他都會想起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例如——女人。深深地舒了一口悶氣,然後,他看到了她,拖著厚重行李箱站在電視牆前方同樣孤獨的她。
甭獨?
是的,他是孤獨的。所以,他理所當然地被她的孤獨所吸引。也所以,他做了一個決定,走到了她的身邊去。
「很爛的廣告對吧?這幾天一直在播,我每次看到都會頭癢癢的。」
身邊不知道何時站了一個人,他的聲音帶著都市人慣有的寂寞輕輕地傳來,可是啡兒的目光就像定格似的落在那電視牆上,無法移開。
「其實,女主角早已經內定了。」
啡兒好不容易地轉移了視線,把目光投落在他的身上。有點吃驚,因為他正是那個被莎莎稱作「倒霉鬼」的家伙,據說在機場里被她「惡整」了一番的男人。
真巧,不是嗎?
發現身邊的女人目不轉楮地看著自己,應奎低問︰「為什麼一直看著我?」
注意到他的目光終于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也發現他的眼里在一瞬間浮現出了濃濃的疑惑,但下一秒,他的眼里又亮起了一絲恍然大悟,知道他終于認出了自己,啡兒的唇線淺淺地浮出了弧度。
「嗨,又見面了。」
「對于被你捉弄過的人,你都表現得如此坦然?」
應奎想要皺眉,但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啡兒輕吐粉舌的小動作,他發現自己居然生氣不起來。
深深地看了看啡兒,又望了望仍然在播放的廣告,應奎突然道︰「你該不會對這個甄選會有興趣吧?」
「這個角色,只要我想,我就會得到。」
應奎稍稍一愣,「你打算參加比賽?」
這小女人,哪來的自信?
對于他那不著痕跡的嘲笑,啡兒並沒有生氣,反倒笑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會比我更能詮釋這個角色了。」
「大話說起來總是容易。」他笑著低下了頭,看著明明很嬌小卻有著滿身不相符的傲氣的她。
「是不是大話,我曾經向你證明過。」
從她的話里想起了在機場被耍的那一幕,應奎笑了,「那麼,你的角色就是我的情人了?」
「這是在下挑戰書嗎?」
應奎看著她倔強的臉,明明同樣是撒潑生氣的表情,為什麼在她的身上居然會讓人有種炫目可愛的感覺?
基于好奇,他把手伸向了她,「那麼,你要怎麼迎戰?」
她倔強地瞪了他一眼,然後,低下了頭去。
他不語,知道她已經被他激怒了。
一秒、兩秒……
應奎直勾勾地注視著她,只見啡兒緩緩地抬起了臉,映入眼簾的先是她那長而微微向上翹起的睫毛。他輕笑,等待著她那雙倔強或怒不可恕的眼楮。可是,他很快就知道自己錯了,並且錯得離譜!因為映入他眼中的是一雙閃亮的、調皮的充滿著撩人心弦的甜蜜的大眼,然後是她那線條分明、立體可愛的鼻子,再來是淡紅素點的粉女敕小豐唇。她的兩個小手,輕輕地拉住他遞過去的手,細小的指頭輕輕地勾住他的,然後往自己的唇邊一帶,她的唇,若即若離地挑逗著他的指頭……
「你……沒有等很久吧?」
她的聲音帶著抱歉與濃得讓人投降的撒嬌當然還有不容忽視的調皮,而她的眼中,清楚地映出了情人間獨有的惡作劇式的甜蜜。
應奎凝視著這個真的在一瞬間化身為他情人的人兒,只感到腦中空白了一片。
他走向她,兩人間的距離親密而無間。
「你……真的生氣啦?」
他還是沒有說話,只是讓彼此的視線繼續在半空中糾纏,並且突然俯去……
柔軟而細膩的接觸從唇間蔓延,啡兒美麗的杏眼慌張地眨動著,只感到他有力的手纏上了她的細腰,並且只是稍稍地使力,便讓她整個身子依附到他的身上。她驚得幾乎忘記了呼吸,想要推開他,可是一雙手卻被他的手反握著。只好,用怒意翻騰的眼楮瞪向他那不知從何時開始變得幽深的瞳眸。
他的唇,突然稍稍地離開她的,但其實也沒有離開多少,因為當他說話的時候,他的唇還是能夠踫觸她的,就像是一種變相的挑逗,讓人無法抗拒並且無限的回味,「別忘記了你下了什麼挑戰書。」
他的聲音低啞的,像是在壓抑著些什麼,帶著笑,帶著玩味,提醒著她游戲是英語時態中的正在進行時。
「我知道。」她有點生氣,想要抽身但是又不願意認輸。
所以,她踮起了腳,輕輕地咬了咬他高挺的鼻子,帶著魅惑的眼神挑逗著他的……
就像莎莎說的,她總有一天會因為演戲而丟掉了自己。
第2章
南方城市的白天總是來得好早,不過清晨時分陽光就已經照亮了整個房間,而應奎麥子色的皮膚在陽光的覆蓋下顯得更加的黝亮有力。半躺在床上的他,專注地看著蜷縮在他身側的啡兒,他已經維持這樣很久了,但是,一夜的未眠並沒有給他帶來太大的影響。倒是一直蜷縮在他身側的啡兒,由于時差沒能調整過來硬是掩不住一臉的疲憊。而她那微卷的發舒服地覆在她光果的肩上,應奎的手輕輕地挑起一縷,揉搓著,細細地感受當中的細膩。
這樣的縱情,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才有過的事情了。
十八歲那一年,父親強行從母親的手里奪回了他的監護權,于是,他進入父親經營的企業——莫速集團,從小小的業務員累積經驗,一直到後來扶搖到CEO的位置,天生熱情的他,慢慢地學會把一個又一個的面具往臉上戴,也漸漸地分不清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了——即使是在摯友的面前。
保持距離,是一種不錯的手段。
而昨晚,身畔的這個女人,卻成為一宗意外。
半眯的野瞳,瞪著床上的某處殷紅,心里只感到一陣懊惱。
就在這時,他的行動電話響了。
「……知道了,小陳,你馬上給我訂最快的機票,半小時後我就到公司。」應奎說罷,又望了望居然沒有被電話聲吵醒,依然安睡在他懷里的女人,突然補充道,「小陳,讓Ella過來找我,記得,帶上參加《落陽時分》甄選的推薦書。」
「我以為,你該醒來了。」
突然傳來的聲音帶著莫名的冷淡也夾雜著屬于女人的尖細。
啡兒不情願地張開了渴睡的眼楮,從床上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