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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有天使替我愛你 第38頁

作者︰明曉溪

她是罪人……

是她的自私傷害到了尹堂曜。

小米嘴唇慘白,身子顫抖得有些搖搖欲墜。當她終于體會到自己已經做下的是多麼殘忍的事情時,這一刻,她忽然再沒有勇氣。她想逃,逃得遠遠的,什麼也不要去想。

「我知道了……」

她努力對裴優綻開蒼白而虛弱的笑容,慌張地對他鞠躬,有些語無倫次︰「那就好……我走了……如果他有什麼……請你……不……我……對不起……」

她仿佛闖禍後失去了方寸的孩童,這一刻只想奪路而逃!

「等一下!」

裴優見她神色傷痛而慌張地準備離開,不由急忙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喊住她。

她驚慌地抬頭看向他。

他快步走進旁邊的醫護休息室,手里拿著一把傘出來,遞給她,微笑︰「外面在下雨。」

「……謝謝。」她怔怔握住傘。

「還有……」有些猶豫,然而好奇心終于讓裴優問了出來,「上次你說到‘裴翌’……」

小米身子陡然巨震!

「‘裴翌’是誰?是我應該認識的人嗎?」他仔細看著她。

她全身的血液向耳膜沖去,轟轟作響,外面的雨靜靜地落下,恍若有轟轟的雷聲。

裴優問︰「他究竟是誰?」

她空白地站在那里,面對他的這個問題。嘴巴微微張開,她覺得有些荒謬,荒謬到想笑。翌,他居然問你是誰,他問我,你是他應該認識的人嗎……

然而,她終究沒有笑出來,一陣悲涼象刀子般從她心底劃過。還有什麼意義呢?讓他知道了,也只會難過和傷心吧。

又做錯了啊。

不應該在他面前提起你才對吧。

翌,為什麼,自從你不在,我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錯誤的呢?

「如果從來沒有听說過他,那麼,就把這個名字忘掉吧。」她臉上有難以形容的悲傷。

然後——

她順著走廊漸漸走遠,漸漸消失在細細的雨霧中。清冷的雨,她沒有撐起手中的那把傘,雨絲將她單薄的身影籠罩,淡得如一團看不清楚的霧。

裴優站在那里,遠遠地望著她的背影,心里一種奇異的感覺,長久地無法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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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連下了五天。

整日整夜地下,有時是傾盆大雨,有時是細雨淅瀝。雨不分晝夜地下著,嘩啦啦地下著,樹葉被沖刷得再沒有絲毫灰塵,整個世界仿佛白蒙蒙的霧氣。

小米常常站在宿舍窗邊,望著雨霧中的東湖發呆。其實東湖在雨中早已看不清楚,只有隱約的白色,和天空連成一片。

呆呆地站在窗前,她的腦子也是白茫茫的混沌。什麼也無法去想,什麼也想不明白,沒有了方向,不知道該做些什麼,似乎一切也都沒有了意義。她只知道,每次只要試圖去思考些什麼,心底就會被揪得生生作痛。

雨意清寒。

透明的雨絲漫無邊際地飄蕩。

仿佛一夜之間,夏天的熱烈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秋天靜悄悄地走了過來,沁骨的涼意讓萬物忽然變得那樣安靜。

直到有一天晚上,成阿姨忽然暈倒在值班室,成媛和小米驚慌地將她送進醫院。

成阿姨住院了。

醫生大約是對成媛說了些什麼,雖然她照顧成阿姨的時候表現得好像若無其事十分鎮靜,但是小米卻總是敏感地覺得有些不對勁。半夜的時候,她隱約可以听到成媛埋在枕頭里的低泣聲。

然而,成媛什麼都不肯對她說。

小米也不再勉強成媛,她只想盡力幫忙照顧成阿姨就好了。每天在醫院里,跑前跑後照顧成阿姨的日子雖然忙碌而擔憂,可是,她卻也再沒有時間去想原本那些紛擾的問題。

也是仁愛醫院,尹堂曜早已經出院了。每當經過那日他所在的病房,小米總是會突然失神,然後匆匆逃走。

他現在怎麼樣了,還好嗎?

不……

他還在恨她吧,他一定永遠也不會原諒她了……

她恨不得讓自己變成一只鴕鳥,只要把腦袋埋進沙土里,裝作看不到,是不是就可以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小米長時間地守候著病床上的成阿姨,听她慈祥的笑聲,听她講述自己以往的經歷,听她睡著時平緩的呼吸。不知為什麼,只要在成阿姨身邊,她的心就可以慢慢平靜下來。

這天。

成阿姨靜靜地睡著了。

小米拿著保溫飯盒,躡手躡腳地退出病房,輕輕關上病房的門。明天熬些小米粥過來好了,里面放些蓮子和百合,希望成阿姨應該能夠多喝兩口。

她邊走邊想。

忽然——

一個修長的身影擋在她的面前。

她抬起頭,吃驚地發現那人竟然是裴優。他穿著雪白的醫生制服,身材修長俊雅。

「你好。」

他對她微笑。

小米將成阿姨住院的情況告訴了他。他安慰她不要太過擔心,並且拿出紙筆記下成阿姨的病房號。見到他,小米莫名地安心了許多,仿佛他的笑容里有一種可以信任的東西。

話已經說完了,裴優仍舊凝視著小米,唇邊的微笑漸漸擴大成一種喜悅。

「怎麼?」

她忍不住問。

「……我知道裴翌是誰了。」他的目光中有壓抑不住的興奮。

醫院的走廊里人們來來往往。

繁雜的腳步聲。

壓低的說話聲。

仿佛一道閃電劈開,炸雷在腦袋里轟轟作響,小米什麼也看不見,听不清楚,她的身子劇烈顫抖,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用力攥緊,然後狠狠地撕扯。

裴優笑著輕聲問︰

「他現在哪里?」

在哪里……

她的眼底漸漸浮起空洞的白霧,空洞地望著裴優,心中一片轟然。

「我……可以見他嗎?」裴優模模鼻子,笑得有點孩子氣,又有點緊張,「才知道我竟然有個弟弟,而且是孿生的弟弟,真的是……呵呵……我可以見他嗎?啊,父親也很想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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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張照片。

照片里的男孩子穿著白色的襯衣,他站在濃密的法國梧桐樹下,陽光透過樹蔭篩下斑駁的光影。他右臂輕摟著一個女孩子,女孩子細絨絨的短發,對著鏡頭做出可愛的鬼臉。他低頭看著懷里的她,靜靜微笑,眼底柔和的笑意仿佛可以沁過時空一直沁到人的心尖。

裴家的客廳。

一張長沙發里坐著裴優和小米,對面的單人沙發里坐的是裴優的父親裴振華。他大約五十多歲,面容儒雅,兩鬢有些華發,他凝神望著照片里的男孩子,許久都沒有說話。半晌,他將照片輕輕放在桌上,閉上眼楮,頭輕輕靠著沙發背。

裴優拿起這張原本珍藏在小米錢夾中的照片。他屏息凝視照片里那個男孩子,手指不由自主輕輕踫觸他的面容。知道是他的弟弟,知道是孿生,卻不曾想到是如此相似。就好像是另一個自己,同一時間,在遙遠陌生的地方呼吸並生活著。

「他和媽媽……都已經死了嗎?」

裴優的手指有些顫抖,他將照片捏得更緊些,照片里的男孩子陽光般對著他微笑。

「是。」

她咬住嘴唇,聲音輕輕回蕩在客廳。

「怎麼死的?」

「裴媽媽是因為生病,翌是意外事故。」

「什麼病?什麼意外事故?」裴優急忙連聲追問。

「有區別嗎?」小米靜靜吸氣,聲音很淡,「不是一直都以為他們已經不在了嗎?是什麼原因又有什麼區別呢?」

裴優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的身體漸漸冷卻,全身的血液在經歷了沸騰之後墜入的是徹骨的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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