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的臉悄悄紅了,嗔道︰「你明知道的。」
他閉著眼楮,吸氣︰「會很想我對不對?」
「不對。」
他微怔,忽而微笑︰「那就是說,會很想我很想我對不對?」
「答對了!」如歌笑著重又窩進他的懷里,伸出胳膊緊緊抱住他,「所以,你一定要平安地回來!」這句話一出口,她忽然覺得有陣強烈的不安,就好像她說錯了什麼一樣。
玉自寒安撫地拍拍她的後背,淡笑道︰「不用擔心。……歌兒,等我回來,我們……在山林建一間小屋好嗎?」
「嗯?」
他臉上有淡淡紅暈︰「你喜歡木屋還是竹屋呢?」
如歌的臉「騰」地也紅了。
玉自寒手足無措,輕咳起來。
她垂首道︰「屋里……都有誰?」
他眼底盈滿溫柔︰「你和我……將來……還會有孩子……」
她臉紅如霞。
終于,她嗔道︰「等你回來再說啦。」
玉自寒溫柔地擁抱住她。
良久沒有人出聲。
兩人擁抱在黑暗中,體溫互相傳遞,呼吸在彼此耳邊。他和她的氣息都是滾燙的,仿佛有熱烈的火焰在兩個身子之間燃燒。
玉自寒努力平息體內的躁動,他從懷里取出一件東西。雕刻著龍紋的羊脂白玉扳指,一條細細的紅繩將它串起。
如歌吃驚道︰「咦,這個扳指我一直是貼身戴的啊,怎麼會在你身上。」
他沒有回答她。
他將紅繩輕輕套上她的脖頸,白玉扳指在黑暗中發出柔和的光芒。他低聲道︰「它是你的。」那一日,當她將扳指還給他,臉上的決絕將他的心化為灰燼。
如歌點頭︰「好。我生時戴著它,死了也戴著它。」
玉自寒深吸口氣,用力將她摟緊懷里︰
「歌兒……」
拌兒,只要有她,他甘願走入無間的地獄。
在暗河流淌的地底,兩人的呼吸忽然又變得急促。
溫柔的體香彌漫在空氣中。
******
陰暗的水牢。
戰楓的雙臂懸吊半空,深藍的布衣已撕扯破爛,他身上布滿觸目驚心的鞭痕烙傷,鮮血汩汩浸透出來。他臉色蒼白,嘴唇干裂,卷曲的頭發黏在痛出冷汗的雙頰。
鼾聲傳來,深夜時分,看守水牢的暗河弟子都睡去了。
戰楓忽然睜開眼楮!
他的眼中閃著幽藍的火光︰「就是明天?」他像是在自言自語,因為這個牢房中除了他就再沒有別人了。
「是的。就是明天。」
一個花香般動人的聲音從隔壁牢房飄來,雪慵懶地打個哈欠,仿佛他正是被戰楓吵醒的。
戰楓的瞳孔收緊︰「他……會成功嗎?」
「何謂成功,何謂失敗呢?」雪枕在自己的雙臂上,望著漆黑的壁頂嘆氣,「如果我是他,或許會選擇就這樣繼續下去。能夠有一個健全的身體,能夠守在她的身邊,能夠被她愛著,縱是世間毀滅幾百次,又有什麼關系呢?」
戰楓沉默,半晌,他閉上眼楮。
是的,只要能被她愛著,縱是世間毀滅幾百次,又有什麼關系呢?年少的荷塘,是他一生中僅有的幸福,如果能夠重新選擇,他會留在荷塘邊永世不離開。
「她……會將一切永遠遺忘,生活得單純快樂嗎?」上次她來到水牢,眼底一片澄靜,笑容可愛得就像無憂無慮的那段日子。如果真的可以,那就讓她永遠忘記好了。
「暗夜羅最大的嗜好,是讓別人痛苦。」雪知道戰楓指的是如歌。因為只有在提到她時,他的聲音會有微微的顫抖。「別人越是痛苦,他就越是快樂。」
戰楓眼底的深藍凝固成冰︰「我會殺了他。」
「你遠不是他的對手。」雪抱膝而坐,這個姿勢是如歌喜歡的,跟她的姿勢一樣就可以假裝她就在他的身邊。沒有失去功力之前,暗夜羅或許會忌憚他的仙人之力。然而此刻,暗夜羅將他也看不在眼里。
「人無法打敗暗夜羅。只有魔才能消滅魔。」戰楓身上迸出冰冷的殺氣。
雪抬眼瞟他︰「你欲成魔?」
「我需要你幫我。」
雪挑高眉毛,眼神古怪地望著他,「我為什麼要幫你?」
「因為你愛她。」
「嗯,這是個好理由。」
「那麼,告訴我成魔的方法。」
雪打量戰楓良久,唇邊忽然浮現一個奇異美麗的笑容︰「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成魔。不過你可以,因為你本來就有一顆魔心。」
第十六章
自從烈明鏡去世,烈如歌、戰楓相繼離開,烈火山莊在武林中的地位和影響力大不如前。沉寂十幾年的暗河宮仿佛一夜間蘇醒,其勢力遍布大江南北,隱然有另一個朝廷的氣勢。民間暗暗流傳著一個說法,暗河宮將會奪取天下,一場血雨腥風迫在眉睫。
江湖中人都敏感地察覺到了局勢的變化,暗河宮仿佛被一只強有力的手控制著,極為迅速地膨脹。昔日兩大門派——裔浪掌控下的烈火山莊和刀無暇掌控下的天下無刀城皆已依附到了暗河宮羽下,宮廷里朝臣的起用任免也進行著微妙的變動。
一種強大黑暗的力量在醞釀。
這力量似乎是無可抗拒的,當它積蓄到一定的程度,便會如暴風雨中的雷電般炸開!
然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暗河宮的勢力好似一個搭得很高的高台,不知被誰從最低層輕輕抽了一下,整個轟然倒塌了。情勢發展之快,令天下人來不及眨眼,只見暗河所有的商號全部關閉,與暗河有牽連的朝臣紛紛入獄,就連烈火山莊和天下無刀城也被朝廷的大軍佔據了。
預計中的一場血戰,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化為烏有。
******
靜淵王府。
「王爺現在人在何處?」白琥焦急地在議事廳走來走去,「暗河宮的勢力被清除,暗夜羅肯定不會放過王爺的,他會不會有危險呢?」
玄璜望住慕容一招,道︰「王爺最後一道命令是下給你,你可知道王爺的情況?」
慕容一招皺眉道︰「王爺是用的信鴿,紙條上用密語命我控制住烈火山莊的局勢,但王爺處境如何我也一無所知。」原來,名聞天下的烈火山莊金火堂堂主竟然就是靜淵王府侍衛之一的青圭。
雙腿翹在椅背上的雷驚鴻突然喊道︰「討論這些有什麼用!吧脆殺進暗河宮,將靜淵王救出來!諒那暗夜羅有多厲害也不是咱們所有人的對手!」
黃琮白他一眼︰「就你聰明,大家都想不到嗎?莫說傳聞中暗夜羅的武功深不可測,暗河宮的具體位置在哪里咱們也不知道啊!說這些有什麼用?!」
雷驚鴻滿臉堆笑,不敢反駁。自從黃琮一路護送他從烈火山莊到江南霹靂門,兩人情愫暗生。雷驚鴻天不怕地不怕的莽撞性子,單單看不得她著惱生氣。
玄璜沉思道︰「暗河宮在什麼地方,真的無跡可尋嗎?」
慕容一招道︰「烈明鏡在世時曾經追查過暗河宮的位置,從各地也捕獲了一些暗河弟子,但是根據這些線索找過去,卻發現暗河宮新近將所有可能暴露的地道入口都填埋了。他們應該是轉移到了更為隱蔽的地方。」
雷驚鴻插話道︰「也可能還是在原處,只不過封了些暴露的通道。用我們霹靂門的火器炸下去,管他們躲在什麼地方,一定炸得他們灰都剩不下!」
黃琮怒道︰「胡說!萬一傷到王爺可怎麼辦?」雷驚鴻想想也是。
赤璋道︰「暗河宮此番元氣大傷,暗夜羅應該會先躲避一段時間。」
玄璜凝望窗外漆黑的夜色︰「暗河宮勢力究竟有多大,一直是一個謎。十九年前暗河宮匿跡江湖,所有人都以為暗河已然消亡,但這幾個月暗河宮的迅速崛起就如一個奇跡。如果暗夜羅得到喘息的機會,重新反撲的他會比現在更加可怕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