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體版登入注冊
夜間

烈火如歌II 第31頁

作者︰明曉溪

「真的什麼打算都沒有嗎?」

「沒有。」

「你再好生想想。」

「……沒有。」

「死丫頭,你忘記了曾經答應過我什麼?」雪薄怒道。

如歌疑惑地望住他。

月光下,雪的白衣閃耀著聖華般的光芒,他絕美的臉龐有些嗔怨,瑩瑩淚光在眼底飛旋。

如歌道︰「怎麼了?」

雪的淚光如星芒︰「你忘記了嗎?你曾經答應過,如果我不死,那麼你就會……」

……

…………

雪透明得象是一根手指頭就可以穿過去。

他的笑容空靈如雪花。

金燦燦的萬千光華……

穿透他的身體……

……

「如果喜歡你,而你又要死去。那不如從沒有喜歡過你。」

……

「我答應你,如果你不死,我就會很努力很努力地去愛你。」

……

雪象是睡著了,在如歌的懷里,安靜得像個孩子。

他的腦袋枕著她的胳膊。

他的分量極輕,她抱著他,就如抱著一團光芒。

…………

……

月光淡淡如霧。

星光閃爍。

如歌靜靜凝視雪︰「我沒有忘記,我會努力試著去愛你。」

雪屏息,晶瑩滑落的淚水染濕他幸福的笑容。

「會多麼努力?」

「會很努力很努力。」

「萬一,你無論怎樣努力都不會愛上我呢?」哀傷刺痛雪的心底。

如歌微笑道︰「春天是蘊滿希望的季節。在春天,百花綻放萬物復蘇,有什麼事情是絕對不可能的呢?」

月明星稀。

花園僻靜的角落里盛開著黃色的迎春花。

絲竹歡鬧之聲自大堂飄來。

酒香。

菜香。

美人香。

此刻的品花樓簡直就是不知人間憂愁的天界。

雪和如歌並肩站在雕花懸廊,一個白衣如雪,一個紅衣似火,相對凝視,目光流轉,月華籠罩中,竟似一雙如畫的仙人。

不知過了多久。

漸漸地,花園中來了三三兩兩的賓客,與樓中姑娘在假山處、小亭里嬉笑玩鬧。想必是大堂中的歌舞已經散去了吧。

懸廊上。

雪攬住如歌的肩膀︰「咱們進去,這里太吵。」

如歌應一聲,轉身準備隨他進屋——

忽然——

眼角余光處——

仿佛看到——

一個青衣如玉的身影!

她匆忙回頭!

屋檐下、假山旁、湖邊、小亭里,石徑上、華美的燈籠,嬌嬈的姑娘,神魂顛倒的賓客,喧鬧的絲竹……

可——是——那個青衣的人影在哪里?!

如歌四下望去,急出滿額細汗。

終于,她找到了!

只見青衣一閃,消失在花園的後門。

如歌低聲呼喊,飛身掠向青衣人消失的方向。

懸廊上。

甭單單只余雪一人。

他痴痴望著如歌消失的方向,肌膚透明得似乎隨時會幻化掉,白衣耀眼,卻崩潰出絕望而脆弱的氣息。

離開品花樓。

街道上空空蕩蕩,家家門戶緊閉,跟方才的歌舞升平仿佛兩個世界。幾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歪倒在街角,殘破的碗中只有可憐的一兩個銅板。犬吠自轉彎的深宅中遙遙傳來,襯得夜色更加寂寥。

如歌在街道小巷四處找尋。

那如玉的青衣卻仿佛忽然失蹤了,茫茫然天地之大,她奔走飛掠,轉大街拐小巷,那身影卻仿佛夜露蒸發在淡淡的月色中。

她找不到那青衣人……

倚在冰涼的牆壁上,她用衣袖拭去額角的汗。

忽然一陣心痛。

眼淚滾燙地滑下臉頰。

她咬住嘴唇,臉色煞白,唇間滿是淚水的咸澀。是他嗎?如果是他,為什麼不來找她,為什麼不等她,難道他不知道她在擔心他嗎?如果不是他,那麼,他現在哪里,有危險嗎,他會以為她已經死了嗎?

把淚水擦干在衣袖上,如歌努力站直身子。

她要去找玉自寒。

三天一過,無論天涯海角,她都要去找玉自寒。

突然,細細的腳步聲從前面傳來。

如歌傾耳去听,身子微微發抖。她握緊手指,心跳漏掉幾拍,施展輕功追了上去。

悠長悠長的小巷。

月光如華。

青衣如玉。

如歌追到了那人的身後,伸出右手想要拍他的肩膀。

手掌停在半空——

忽然——

僵住了——

如歌古怪地笑了起來。

她笑得兩頰的淚痕微微生疼,她笑得好像自己是個絕世曠古的大傻瓜。

呵,她可以想到玉自寒听不到聲音,怎麼卻忘了他也無法走路呢?

苦澀的笑聲在清冷的夜里輕輕散去。

穿著青衣的男人轉過身,一臉驚恐,雙眼呆滯地瞪著如歌︰

「我……我沒有錢。」

「走開。」如歌閉上眼楮。

那男人嚇得腿軟,全身打抖。

「滾!听到沒有!賓!」如歌忍無可忍地大吼,「快滾!否則我殺了你!!」

男人屁滾尿流地逃走了。

如歌心中一片淒然。自從爹爹去世,她有許久許久沒有趴在玉自寒溫暖的膝頭。只要在他身邊,哪怕一句話也不說,只要他輕輕撫模著她的頭發,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空空落落。

月亮將她的影子拉得斜長斜長。

寂靜的巷子。

寂靜的她。

她慢慢走著,一時間像是沒有了方向,只是毫無目的地走著。

夜,愈來愈深。

紅衣的如歌在深巷小街慢慢走著。

直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被風吹卷入她的呼吸!

好駭人的血腥味!

夜風中還夾雜著瀕死前淒厲的慘呼申吟!

濃重的酒氣!

痛苦的嘔吐!

霎時,如歌的神志清醒起來,前面的巷中必是剛有一場惡戰,而且死傷的人數不少。她挺直背脊,輕步彎過巷角。

新月如勾,冷冷掛在幽藍的夜空,幾顆稀疏的星,照著忽然變得如地獄一般的小巷。夜風卷來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申吟聲,瀕死前的吸氣聲,鮮血在地上緩緩的流淌聲。

巷中十三人。

九人已死,尸體依然溫熱;三人在地上兀自掙扎,手指僵硬地摳著冰冷的泥土,眼楮瞪得極大。當如歌彎過巷角看到他們時,這三個人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十二個人,都是被一刀斷喉!

濃稠的血河將巷子染紅。

「嘔——」

一陣嘔吐的聲音。

沖鼻的酒氣,深藍的布衣上滿是腥臭的穢物和血跡,那人虛弱地倚在牆上,天命刀身血珠滾落,蒼白的月光映照著他蒼白的臉,右耳的藍寶石幽暗深沉。

「嘔————!」

他痛苦地嘔吐,身子彎得像個蝦米,發抖,抽搐。他喝了整整十天十夜的酒,最便宜最烈性的燒刀子,喝得一文錢都沒有了,被客棧的伙計拳打腳踢到街上。

胃里翻絞疼痛,就像被千萬根燙紅的鋼針戳刺撕裂。

那些人為什麼不再來殺他?來啊,把他殺死了,就不用再這麼痛。死了,就永遠不再會痛。他嘔吐著,身子倚著牆壁滑落,虛弱的冷汗讓他陣陣顫抖,終于,他跌倒在血泊里,藍衣被鮮血浸透,變成一種奇特的顏色。

他干啞的喉嚨含混著一個聲音。

像是申吟。

像是抽痛的哽咽。

又像是一個只有在漫天荷花碧綠荷葉的夢里,才敢微微憶起的名字。

「戰楓。」

突然間,他恍惚陷入了一個最荒誕的夢里,在夢里,他居然——

听見她在叫他。

……

…………

「戰楓、戰楓。」

她喜歡疊聲喚他,落日將滿池盛開的荷花映得比天邊晚霞還要燦爛,粉白暈紅的臉頰,她笑得輕輕盈盈。

那時,她九歲。

小如歌整日整日纏在小戰楓的後面,她愛穿鮮紅的衣裳,亮晶晶的大眼楮瞅著他,隻果一樣的小臉蛋紅撲撲。

「不要叫我戰楓。」

小戰楓板著臉,采下新鮮的蓮蓬。

「為什麼啊。」小如歌掀起紅衣,將墨綠的蓮蓬兜起來。

「你應該叫我師兄。」

「可是,我有很多師兄啊,玉師兄也是師兄,姬師兄也是師兄,都叫師兄怎麼分得清楚啊。」

上一頁 回目錄 下一頁

單擊鍵盤左右鍵(← →)可以上下翻頁

加入書簽|返回書頁|返回首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