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歌抬起頭,踫到他柔和的凝視,驚奇道︰
「為什麼這樣看我呢?」
她想一想,又笑著說︰「是不是你也發現我變得比以前漂亮了!」
玉自寒打量她。
這段日子來,如歌的模樣變了一些。她的下巴瘦削起來,眼楮水汪汪好象一潭秋水,肌膚如象牙一樣潔白,似乎個子也長高了些。原本的青澀可愛,在舉手投足間卻有了動人心魄的美麗。
如歌笑嘻嘻︰「奇怪啊,我好象一天比一天漂亮呢,爹現在若是看見我,會不會認不出來呢?」
玉自寒笑道︰「你本來就美。」
如歌羞紅了臉︰「騙人也不是這樣騙的啊,我以前哪里漂亮了,頂多是討人喜歡罷了。」她吐吐舌頭,又笑,「呵呵,你是師兄啊,不會笑我臭美的,對不對?」
玉自寒笑得很開心。
如歌捧住自己的臉蛋︰「我現在照鏡子啊,覺得長得好象越來越不象爹了。我一定是象我娘!那我娘一定是個絕代大美人嘍!」她一出生娘就死了,也沒有娘的畫像。
玉自寒忽然捂住胸口,表情有點痛苦。
如歌驚道︰「你怎麼了,痛嗎?」
玉自寒皺眉道︰「有些冷。」
「為什麼?」
「听到你的話。」
如歌怔了怔,騰地明白了,臉漲得通紅︰「臭師兄,你竟然嘲笑我!哎呀,剛才你自己還說我美呢,居然……啊……」她撲過去,用拳頭亂打他!
玉自寒笑得胸口震動,低啞的笑聲傳出窗外。
屋外的玄璜听到了。
淚水暗暗濕潤了他的眼楮。
苞隨了王爺十五年,第一次听見他的笑聲。
陽光灑在兩人身上。
那麼美好。
如歌靜靜握住玉自寒的手,仰起臉,微笑︰
「師兄,你的笑聲真的很好听。」
她皺皺鼻子,笑︰
「有種幸福的感覺啊……那以後,你要常常笑給我听,好不好?」
玉自寒望住她。
「好。」
只要她想要的,他什麼都可以給她。
如歌也望著他。
他眼中的某種神情忽然打動了她的心。
秋日的風將她的發絲吹亂,粘在她的唇上;他的手指為她攏好發絲,指尖微微觸到她的唇……
她的唇火熱;他的指尖清涼。
她忽然聞到了他的體味,淡淡的,象茶一樣,有點苦澀,卻悠長,而清香……
她忽然有些緊張,慌忙跳了起來。
面對相處了十幾年的師兄,她忽然覺得心很慌,很燙,
玉自寒寧靜地微笑。
他端起案幾上的茶盞,讓氤氳的茶氣遮住他眼中的悸動。
如歌在屋里胡亂看著,說道︰「哎呀,師兄,這里的書好多啊,你全都看過嗎?好了不起!」她又發現案上有很多公文,驚奇地說︰「這是什麼?」
玉自寒道︰「各地的吏政。」
如歌睜大雙眼︰「這不是皇上和大臣們事情嗎?」
玉自寒將茶盞放于案上,沒有說話。
這段日子,父皇的身體有恙,將許多事情交于他處理,引起了兩位兄長的猜忌。他雖對權力皇位不感興趣,但父皇囑咐下來的事情卻想辦得妥當。
如歌皺眉道︰「皇上不曉得你的身子很弱嗎?讓你做這麼多事情,會很辛苦呢!」
玉自寒微笑︰「沒關系。」
如歌嘆息,走過去模模他的腦袋,道︰「我知道你一直想為你爹做些事,這是你的一片心,我也不能攔你。可是,你答應我,不可以太累,好不好?」
她瞅緊他。
玉自寒笑如春水︰「好。」
如歌輕輕關上屋門。
屋里只剩下玉自寒一人。
忽然,他捂住胸口,「呃——」地一聲,嘔出血來。鮮血落在柔軟的絹帕上,刺目驚心;他淡淡地將它收好,不願被人發現。
體內胸中撕裂的冷痛,讓他的臉色煞白,輕輕閉上眼楮,笑容在唇邊。他曉得,對她許下的承諾或許只能是欺騙了;這段時日能夠有她陪在身邊,已經是他最大的福氣了。
喘息著將面前的卷宗翻開,頭部漸漸一陣眩暈;他苦笑,知道是昏睡又來侵襲了,可是時間不多了,怎能白白浪費在睡眠上?
一根針。
閃著寒光!
他用力扎在自己的手心!
血珠迸出,尖銳的痛苦使頭腦清醒許多。
玉自寒開始仔細翻看各地報文,如玉的掌心赫然有著許多針尖的痕跡!
原來,這就是他不再昏睡的原因嗎?!!
如歌渾身冰涼!
屋門大開著,沁涼的秋風呼呼吹進來,如歌背上驟然冒出的冷汗,被涼風一灌,寒冷得讓她顫抖!
「師兄!你騙我!!」
她怒吼著,赤焰般的紅衣映著她憤怒的面容。
方才忘記將點心碟子帶出來,回來取,卻居然看到這樣一幕。
玉自寒沒有「听見」。
他清俊的背影寧靜如亙古的長夜,尤自滲出血珠的手掌,認真翻閱著公文。
涌進的風,使他的青衫飛揚。
如歌咬緊嘴唇,瞪著他的背影,淚水,開始讓她感到無助。
空氣很怪異。
玉自寒輕輕抬起頭,輕輕轉過來,看到了她。
他微笑︰「你回來了。」
如歌瞪著他,滿腔的怒火逼得她大聲道︰「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歌兒……」
「你在做什麼?!」她沖過去,一把攤開他的掌心,怒聲道,「傷害你自己嗎?!這樣就可以不用睡了,對不對?!這樣就不會讓我們擔心了,對不對?!什麼疼痛你都獨自忍著,很偉大對不對?!」
玉自寒擔憂地想要握住她。
如歌甩開他!
然後,她頹然地蹲在地上,抱著腦袋開始哭。
「你知不知道,這樣子的你,讓我的心有多麼痛……是,瞞著我、騙著我,可以讓我開心……反正我也是個笨蛋,我也沒本事治好你的怪病……可是,我真的恨你……你的痛不可以告訴我嗎……只能自己承擔嗎……」
因為她埋著頭,玉自寒听不見!
只能看到她抽泣的肩膀……
哭泣中的她,身子顯得那樣單薄和柔弱,象秋雨中的一朵小花,憐痛使他的嘴唇蒼白起來。
他伸出雙手,抱住她的肩膀。
她猛仰起頭,滿臉狼狽的淚水,哽咽道︰「我恨你!」
玉自寒將她抱得近些,啞聲道︰
「不。」
她哭著奮力掙扎︰「我真的恨你!」恨你讓我這麼傷心,失去你的恐懼,甚至超過戰楓的背棄。
玉自寒胸口鑽痛,輕咳一聲,幾縷血絲自口角涌出;他握住她的肩膀,搖頭道︰
「不。」
如歌不敢再動,望著他的鮮血,胸中亦是一陣痛楚。
他唇角有血,卻淡淡而笑,笑容有玉的光華。
「不要恨我。否則,我寧可在你恨我的前一刻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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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
今晚是皇上六十壽宴,眾皇子和大臣們皆盛裝出席。
如歌眼楮眨也不眨地盯著玉自寒。
哇,看慣了他樸素的青衫,沒想到換上一身錦袍後,竟然會那樣俊美好看!月白的錦袍,刺繡著龍的暗紋,雍容華貴,似乎光彩流淌;發上束有玉冠,左手古雅的羊脂白玉扳指,笑容淡雅,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雖然在輪椅中。
靜淵王卻依然如美玉一般,悠然瑩潤,使眾人投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由得恭敬起來。
只可惜身有殘疾……
席間大臣們的心中不無感嘆。靜淵王的能力無可置疑,每當皇上因故不能理政,總是令他代為打理,他似乎每一件事都可以處理到分寸恰好;皇上對靜淵王亦是青眼有加,各地進貢來的寶物,最好的總是賜予他。
如果靜淵王沒有殘疾,怕是敬陽王與景獻王承繼皇位的機會很小。
可惜啊……
「師兄,原來你長得很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