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野流冰凝視眼楮紅腫腫的明曉溪,眼神一冷,聲音忽然變得比窗外的雨還要清寒︰
「我在想,我是不是應該恨你。」
明曉溪痛恨自己。
這一刻,她為何只會哭泣,連一句話、一個字也說不出。
「我應該恨你,你為什麼要讓我愛上你,你為什麼要讓我嘗過幸福的滋味,再將我拋下。如果我一直在黑暗中,我會覺得生命原本就冰冷得象死寂,你用你的愛把我送上雲端,再將我扔下地獄,明曉溪,你說我該不該恨你?」
她淚眼望著他,他眼底的痛苦將她撕碎。
牧野流冰仇恨望著她︰
「我恨你,我最恨你的是,你讓我恨你也無法真的恨下去。」
這一句話,抽盡了他全身的力氣,他仿佛嘔出了體內最後一口鮮血,蒼白著臉,暈倒在明曉溪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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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音樂廳的休息間。
東寺浩雪甜笑著送上一束百合花︰「風間哥哥,預祝你演出成功!」
風間澈微笑著接過花,拍拍她的腦袋︰「謝謝你,小雪。」
「嗯,那個……」
東寺浩雪吞吞吐吐,瞟一眼身邊的小泉,小泉卻扭過臉去不睬她。她咬咬牙,然後滿臉堆笑地對風間澈說︰「有……有一些事情……明姐姐沒來得及和我們一起到……她……她一會兒就來……」
風間澈略微一怔︰「出什麼事了嗎?」
「沒事!沒事!什麼事也沒有!」東寺浩雪慌忙解釋,「只是一點小問題,沒關系的!」
「這樣啊。」
風間澈望著窗外的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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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川醫院。
氣氛壓抑得象死一般沉寂。
明曉溪沉默地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靈魂似乎已經抽離。她兩頰被風吹干的狼狽的淚跡,和胸前濺落的血花,觸目驚心得讓人覺得不真實。
表堂站得筆直,直挺挺地站在手術室門旁,眼神陰郁地瞪著亮著紅燈的「手術中」三個字,他右臉的刀疤益發顯得猙獰。
蘭迪再也忍不住,一下子跳起來,指住明曉溪的鼻子︰
「都是你!你這個三心二意的女人!都是你害死了牧野!」
明曉溪慢慢慢慢抬起頭,聲音靜若落葉︰
「他沒死。」
蘭迪燦爛的金色卷發氣得亂晃︰
「你還敢說!炳,真是個無恥的女人!你殘忍地拋棄了牧野,你早已經殺死了他的心!自從那天你離開他,你知不知道他過得是什麼樣的日子?!我沒有見過比他更痛苦更傷心的人!他每天每天都在折磨他自己,你知不知道?!」
明曉溪靜若木雕,只有眼睫在微微地眨動。
「哈!」蘭迪湛藍的眼楮竄出怒火,「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是個沒心沒肺的女人!你究竟在用什麼惡劣的手段傷害牧野?你怎麼可以讓一個人活著就好象在地獄里!」
明曉溪不動不語。
蘭迪氣急攻心,沖上去猛晃明曉溪︰「你說話呀!你不是很厲害的嗎?!為什麼現在開始裝傻?!版訴你,如果牧野死了,我一定會殺了你!」
明曉溪驀地揚起睫毛,眼楮澄如明鏡,聲音靜如飛花︰
「他、不、會、死。」
一怔。
然後,蘭迪冷笑一聲︰「你以為憑你這句話就可以救得了牧野?除了騙騙你自己,還有誰會相信?」
「我相信她。」
一個美麗如夜的聲音響起︰「還有,放開曉溪。」
「冰極瞳?」
看到站在面前那個幽美的身影,蘭迪險些氣歪鼻子︰「你居然幫外人說話?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冰極瞳冷淡地笑︰「她是明曉溪,我的朋友。」
蘭迪的下巴掉下來了。
天哪,那個比冰霜還冷漠的酷女居然也會宣稱自己有朋友?
手術室的門打開了。
淡金長發的男人月兌下手中的橡皮手套,冷漠的眼楮淡淡一掃,落在仍舊保持驚詫狀的蘭迪身上︰
「果然是你,到哪里都讓人不得安寧。」
蘭迪模模鼻子,吐出粉紅色的舌頭做個鬼臉︰「又罵我,總是罵我,修斯,你就不可以對我表現得友善一點嗎?」
修斯淡淡一笑︰「你象瘟疫一樣躲著我,我有表現的機會嗎?」
「哎呀,不說這些,」蘭迪的臉有些紅,「快告訴我,牧野的情況怎麼樣?」
表堂、冰極瞳、長椅上的明曉溪,遠處牧野組的大漢們,目光都盯住修斯。
修斯看到了凝重而倔強的明曉溪。
「很嚴重。胃部大出血,發高燒,似乎兩三天沒有進食,身體極度虛弱。」
明曉溪迎著他的眼楮,站起來,她的腿有些無力,可是依然站得很穩︰
「你能醫好他。」
她的這句話,不是疑問,不是乞求,而是給他唯一的選擇。
修斯挑起眉毛,眼底跳出奇異的光芒。
蘭迪扯住修斯的胳膊,惡狠狠地威脅他,左邊的虎牙閃著光︰
「修斯,我警告你,你一定要給我一個完好無缺的牧野,否則,我會讓你這一輩子也見不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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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會開始了。
舞台頂部打下一抹燈光,象皎潔的月華灑落在風間澈的雙手。
每一個音符都洋溢著優雅的古典氣息,又流瀉出無比的靈氣。
簡約透明,晶瑩清澈,像月光下顆顆的露珠,靜靜滴落,驚動了一泓秋水。
臂眾們如痴如醉,心情被音樂揪動著,感動在樂曲中,感動在自己被喚起的往事里。
爸琴彈奏得象夜一般沉美,偶爾的間歇,象潑墨山水中的留白,仿佛一種嗟嘆,一聲心驚。
風間澈俊雅迷人得象童話中的王子,一條白色的絲質綢帶,綁了個蝴蝶結的樣子,扎在他的右臂,伴著樂曲柔和地起伏,恍若在對著他心愛的人飄舞。
月華般的燈光,滑落在他清傲得如遠山一般的鼻梁上,寂寞透著涼意,象吹也吹不去的雪。
唇邊有微笑。
微笑得那麼寂靜。
微笑得仿佛這里只有他一人,而他一直在等的那個女孩子,沒有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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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中」的紅燈,熄滅了。
明曉溪看到了從手術室中被推出來的牧野流冰。
牧野流冰的臉,蒼白得象一張紙,長而黑的睫毛,遮住了他的眼楮。他的嘴唇不再鮮艷,所有的色澤都被抽盡,有些干涸。
明曉溪隨著他的病床走,耳朵里听不到其他的一點聲響,眼楮里看不到其他的一點東西。她的世界,現在一片死寂。
連心痛也感覺不到。
只有徹骨的寒冷。
蘭迪抓住一臉漠然的修斯,急切地問︰「手術怎麼樣?」
修斯望著出奇沉靜的明曉溪,淡淡地說︰「很好。」
「再過多長時間他會醒過來呢?」蘭迪又問。
「麻醉用得不是很多,一兩個小時後,會清醒一次。」
蘭迪高興地跳起來︰「太好了!修斯,這次你顯得比較有人情味啊!」
表堂站在他面前,嚴肅而恭敬地行禮︰「修斯大夫,多謝您。」
修斯冷笑︰「是嗎?」
他瞟了眼遠處影子般冷艷飄忽的冰極瞳,嘲諷地對鬼堂說︰「如果真的感激,就不要再讓那個女人24小時地監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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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琴獨奏音樂會「禮物」,完美地結束了。
那空靈的音樂,那迷人的風采,那使人忘記一切,又使人想起一切的感覺,那種說不出的味道,在觀眾們心里百回千轉。天才鋼琴少年風間澈的演出,讓他們此生此世也無法忘懷了。
休息間里。
東寺浩雪小鹿般的大眼楮,對著風間澈泫然欲泣︰「明姐姐……到底還是沒有來……」
小泉瞪她一眼,這小丫頭,說話都不知道要想一想。
風間澈微笑,雪山般的鼻子輕輕皺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