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曉溪眉頭一皺,腳步更快。
"攔住她!!"牧野流冰命令守在門口的幾個大漢。
大門立刻被人牆擋住了,幾個粗壯的大漢努力擠出勉強的笑容︰"呵呵,明小姐,社長請您等一下。"
明曉溪的面色微微一變,她回身凝注著已站起身的牧野流冰,忽然低聲說︰"讓我走,我要回去。"
黑眸透出寒光,他的回答語氣僵硬︰"不行,你這幾天都必須留在這里。"
明曉溪听聞,不怒反笑。她輕輕笑了一陣,終于又望住象冰一樣冷漠的牧野流冰,一直望到他的眼底︰
"我不想在這里跟你說話,能不能換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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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台上的空氣象死一樣沉寂。
明曉溪窩在竹椅里,奮力同要將她撕成碎片的頭痛做斗爭,她咬緊牙,不想讓一絲申吟泄露出來。
牧野流冰在沉默了很長時間後,終于開口︰"這幾天很危險,你就留在這里,哪里也不要去。"
明曉溪痛苦地閉上眼楮︰"你還是讓我走吧。我現在一分鐘也不想多留。"
"你!……"他強壓住火氣,扭過頭不看她。
明曉溪閉著眼楮苦笑︰"我知道你為什麼生氣。你是害怕赤名大旗抓住我,來威脅你對不對?放心,赤名大旗不會那麼傻,他不會傻到想用一個女人來要挾你。"
她笑了笑,又苦澀地說︰"即使他真有那麼傻,我也不會那麼笨就讓他捉住的。即使我真有那麼笨,我也會自己想辦法,你不用管我。……這樣總可以了吧,你能不能讓我離開這個鬼地方。"
"明、曉、溪……"牧野流冰瞪著她,眼中似乎噴出火來︰"你就是這樣想的?!"
她感到他憤怒熾熱的目光都快把她臉上的皮膚燒焦了,卻依然沒有睜開眼楮,依然在輕輕地苦笑︰"不然,你讓我怎麼想……"
"……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去風間學長的畫展?只是為了見一見老朋友?還是為了找一個強有力的證據,證明你和'日興社'發生的一切事情毫無關系?"
牧野流冰閉緊了嘴唇,沒有說話。
明曉溪的聲音低得象嘆息︰"這麼做,似乎也是理所應當、無可厚非,只是順便利用一下別人而已嘛……但是,我卻很心痛。風間學長應該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吧,你這麼做……"
她終于睜開眼楮,她的臉看起來那麼蒼白,但一雙眼楮卻亮得可怕,就仿佛有一股火焰正在她心里燃燒︰
"冰,讓我走吧,我的心很亂,讓我安靜地把事情好好想一想……"
風吹著露台上的青藤,"啪啦啪啦"亂響,听起來象絕望的心跳。
牧野流冰忽然站起來,向露台外走了幾步,忽然又停住,就是立在那里,動也不動。
他身上的衣服穿得很薄,被寒風吹得抖動起來。
他的背影看起來有種驚心的孤獨,有種讓人難以承受的痛苦。
又不知過了多長時間……
一雙溫熱的甚至有些發燙的手臂猶豫著,從背後環抱過他的身子。接著,抱得更緊些,似乎想把她所有的熱量都傳遞給他。
有了這些溫暖,他的身子卻開始不可抑制地發抖,抖得象個怕冷的孩子。
一個細細的聲音緊貼著他的後背響起︰
"對不起,我說的話可能傷到了你……我的意思並不真的是那樣……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原諒我……"
他的身子一點一點開始回暖,他輕輕拂上她的手臂,輕輕地問︰
"你……還是我的嗎?"
他的語氣雖然全力試圖保持平靜,但克制不住的顫抖,依然泄露了他的緊張和脆弱。
明曉溪溫柔地扳過他的身子,溫柔地拉起他的手,在他的手背落下一個溫柔的吻。那個吻雖然輕柔,但卻象烈火一般燙,一直燙到牧野流冰心底最冰涼的角落……
她凝注著他,目光始終沒有移開,忽然微微一笑︰
"我可能對你生氣,可能對你發脾氣,卻不可能不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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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漸漸黑了的時候,明曉溪終于離開了牧野大宅。雖然在牧野流冰的堅持下,她身後遠遠地跟上了十個大漢,但不管怎樣,能回到自己的公寓安靜地休息,明曉溪已經感到很滿意了。
只是,她卻感到自己越來越不舒服,頭痛得都要炸開了,雙腿軟得象面條一樣。剛才在牧野流冰面前,她還能強力支持,可是如今,公寓近在眼前,她全身的力氣卻象被完全抽光了似的,連站也站不住了。
忽的又一陣頭痛襲來,她頭蒙眼花,雙腿無力地就要癱軟下去……
正在這時,旁邊出現一個人影,一把扶住她!
明曉溪大驚,難道赤名大旗果真行動了?!她拼命掙扎,然而此刻的她全身軟綿綿的,一點力量也使不出來。
黑暗中,來人沉聲道︰"曉溪,是我。"
溫暖親切的聲音,堅定有力的扶持,清秀熟悉的氣息……明曉溪忽然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
"牧野組"負責保護她的大漢們此刻也沖了上來,他們揮舞著刀棍一類的家伙,對站在明曉溪身旁的人大喊︰"放開她!否則我們就砍死你!"
明曉溪對他們搖搖頭︰"你們走吧,他是我的朋友。"
等到"牧野組"的大漢們又退回了遠處的汽車里,明曉溪才回過頭,驚喜的望著扶住她的人,輕聲呼喚︰
"學長……"
明明上午的時候才見過他,為什麼只是過了幾個小時,她再看見風間澈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見到風間澈,就如同見到了一個多年不見,卻時時念掛在心上的親人。在這一瞬間,她所有的感情,所有想要隱藏的情緒都好象找到了一個可以發泄的港灣。即使不說話,即使只是象這樣看著他,她的心緒也會漸漸地安寧下來。
風間澈的眉頭卻深深皺起來,因為就算隔著衣服他也能感覺到她的身子比烙鐵還燙。他瞪著明曉溪︰"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發燒?!"
"我發燒了嗎?"明曉溪疑惑地模模自己的額頭,啊,真的很熱,難怪她一天都這麼不舒服。
"吃藥了沒有?"風間澈緊張地問她。
明曉溪眨眨眼楮︰"吃藥?"
風間澈瞪她半晌,然後嘆息︰"算了,早該想到你是個笨丫頭……"
她打斷他的話,想到了她原本第一個就該問的問題︰"學長,你怎麼會在這里?是在等我嗎?有什麼事情嗎?"
風間澈凝視著她,目光中有濃濃的擔心︰"我不放心你,不知道你究竟怎麼樣了?會不會還是不舒服,有沒有看過醫生。不知道今天發生那麼多事情,你能不能受得了。"
涼涼的水霧升騰上明曉溪的睫毛。她不敢說話,怕只要一張嘴,滿腔的酸楚、委屈、感動、痛苦就會象決堤的洪水一樣,無法收拾。
"曉溪,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送你去醫院。"望著她忽然顯得有些淒楚的表情,他的心驟然揪成緊緊的一團。他伸出雙臂準備抱起她,向外走去。
"不要!"明曉溪急忙推開他,大聲地阻止。而完成這些動作,卻用掉了她最後的一分力氣。
疼痛,象一把大鐵錘在猛擊她腦袋的疼痛,讓她申吟著再也支持不住了。
"曉溪!"風間澈慌忙摟住她險些癱軟在地的身子,急得心都痛了︰"不要再說了,去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