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借著客棧外高高掛起的燈籠斜射入的光,來人清清楚楚地看到曖昧地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男的顯然沒有被迷暈,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你們是誰——多多?多多,你怎麼了?」寧楚真莫名其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剛才他在干什麼?
「還不動手!」由窗外飛進來五六個人。
「這小子沒中迷藥!」
「早就說了不必如此,怎麼做還不都是一樣!」
「你們是誰?」寧楚真明知故問,青衣的,是搶錢多多做十二房小妾的吧?
一位看著年長的男子邁近一步,「你將這丫頭交給我們,我們兩不相干。」
「我不會把她交給你們。」
「那就怪不得我們了。」幾個人默契十足地提著劍刺上來,寧楚真松開錢多多,抽出擺在桌上的刀。可惜擋了左邊的一劍,擋不住右邊的一劍,手臂已被劃了個大口,他反手當胸就是一刀,鮮血噴出落在他的臉上。
胸口火一樣的東西像要爆發一般,鳳眸閃著暗紅色的光。嘴角輕揚,一笑間,距離最近的一個人已被他一刀劈成兩半,噴出的血散落在身邊的每一個人身上。寧楚真一臉的鮮血,可是,卻像得到了巨大的滿足一般,綻開血紅的笑。
「你……」所有人嚇得膽寒,並不是所有人都怕死,可是這種死法……
寧楚真長臂一伸,拉過距離最近的人,低頭狠狠地咬下,對于耳邊的慘叫似乎充耳不聞。
「魔、魔魔魔魔魔……鬼!」
寧楚真右手一擲,大刀貫穿青衣人胸膛,他就那麼直愣愣地倒在地上,眼珠子幾乎瞪掉地上。這時,能跑的早已使出吃女乃的勁跑了,只剩一個腿軟得站都站不起來的人躲在牆角。
「……」
他走近的每一步,仿佛便是死神的鐘聲敲了一下。
「我真的……餓了。」
晌午,太陽正當頭,一絲風也沒有,矮屋前的柳樹了無生氣地垂著。
陽光穿過窗欞,灑在床上姑娘的臉上,像被分割了無數塊。
「她怎麼還不醒?」外屋有人問。
「可能迷藥下得太多了吧。」
「……往來客棧的命案跟她有關吧?你看送她來的那個男的,臉上身上還都是血呢,將人晾到這兒就沒影兒了。」
「誰知道呢,我們可管不了那麼多——我只要我的銀龍就夠了。」
「……好像,那個銀什麼龍什麼的是我為你打開的。」
「你是我徒弟嘛,你的不就是我的。」
「……」
听著有一搭沒一搭的對話,錢多多慢慢地睜開了眼楮。房間簡陋得只有一張床和擺在正中的破舊的桌子、椅子,再來,就是牆上掛著的一幅財神爺的畫片——
很破的房子,可是她記得這里,胡小蘭的家。
江湖傳言由他手制出的武器萬金難求,只是不知為何淪落至此,住在這樣的房中。不過,光是看臉也知道他有多古怪,沒準就是愛住這種四壁空空的地方吧。
她怎麼會在這兒?記憶中,她不是應該和寧楚真在一起嗎?
他抱著她,可她——暈倒了,是迷藥,那股淡淡的香味她還記得。
她「騰」地坐了起來,抬起左右兩臂緊張地聞身上的氣味,老天,她已經近半個月沒洗過澡沒換過衣服了,他抱著她——這些天她一直刻意和他保持距離就是為了不想他聞到身上的酸臭味,結果……還是難逃「一死」。
「你醒啦?」胡小蘭一臉燦爛笑容,這個笑容自從他得到銀龍就沒下過他的臉。
屋里面左一聲右一聲的申吟讓他想裝作沒听見都不行,果然,進來就看到她五官都快擠到一起,滿臉的懊悔。
她不是答應把銀龍給他了吧?
「說好了啊,你早答應我了,幫你把銀龍解開,它就歸我了,怎麼樣我也是不會還給你的啦!」
「銀龍?」錢多多抬手,果然上面已經沒有任何桎梏。
「……我怎麼會在這里?寧楚真呢?」她終于回過神。
「寧楚真是上回和你一起來的少年?他把你放在這兒就走了,還請我照顧你——銀龍我是不會還你的。」
「他呢?去哪兒了?他說了嗎?」
「銀——」
「我又沒說要!」錢多多不耐煩地打斷他,「我只是想知道寧楚真去哪兒了!還有,他有沒有受傷?」
胡小蘭一听她沒有想要回去的意思,悠閑地蹺起了二郎腿,抓起破桌子上面的破茶壺,對嘴喝了一口,「他有沒有受傷我是不知道啦,反正他滿身、滿臉是血。」
「……怎麼會這樣?!」錢多多「騰」地跳到地上,跑到他面前,連鞋都忘了穿,「你說他滿身滿臉是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他那個樣子你怎麼能就那麼讓他走了呢?」
「我為什麼不能讓他走?」胡小蘭推開她,「你擋著陽光了。」
「可是他、他能上哪兒去啊,他都沒有家了……」是啊,胡小蘭憑什麼不讓他走?又憑什麼幫著她攔住他——
幫著她?是啊,是幫她,她想在他身邊。
「你也不用這麼失魂落魄,誰離開誰都能活。對了,剛才有個人來找你。」胡小蘭漫不經心地說。
「找我?」什麼人能到胡小蘭這兒來找她?「誰?」
「我!」
屋外傳來男人渾厚的聲音,緊接著,人已經大步走了起來。他身著藏藍色的長衫,眉間一顆朱砂痣,三分正氣,卻有七分邪氣。
一見他,錢多多倒退了兩步。她認識他,他是雇她去偷珠子的那個胖子的同伙,這麼快找上門來了?!
「姑娘,我找你找的好苦啊。」
「其實,我也一直想找你們的,不過,你也知道星月門一樣在追我。」
錢多多苦笑,退回到床邊,將鞋穿上。陽光分明照在背上,她卻感覺有絲陰冷,「客棧里,放迷藥的……是你們?」原本她以為是星月門,可是現在他們也出現了,她反而拿不定主意。
如果是他們,那麼寧楚真現在在哪兒?
藍衫男子目送胡小蘭關上房門,坐到他原來坐的位置,「我還沒小人到要放迷藥的程度。」
「姑娘想找我們?那可真是難得,當初,難道不是姑娘私吞了交易,甩開我們的人嗎?姑娘難道有個同樣相貌的雙生姐妹,是我不知的?」他一笑,錢多多更冷了,「我們也不多廢話了,把珠子交出來,我還是會把約定的銀子給你——要知道,是你背信棄義在先,我這樣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他都懷疑這麼仁慈的事是不是他做的。
「當然,我當然會給你。可是你不會以為我這麼傻吧,這麼多人追殺,我還將它帶在身上?」
「把眼楮放端正了,不要想找機會溜出去,我會放暗器的。」
「……」她這算不算逃出狼窩又進虎穴?
「再見。」
「有空來串門。」
「不送了。」
「你們這對見死不救的師徒!」錢多多咬牙,這兩個狼狽為奸的師徒不幫忙不說,竟然還一臉幸災樂禍地在門內恭送她——和挾持她的他!
「還沒嚴重到死的地步。」藍衣人淡淡的神情,「所以,也不算見死不救。」
「……差不多了。」
「差很多,你還有呼吸。」
錢多多瞥了他一眼,立刻屏住了呼吸。
「不要耍了。」藍衣人有點頭痛。
「我沒有耍,我只是想證明,我沒有呼吸,也還是活著。」
「所以,差很多。」
被他繞進去了。
「我們就要騎著它去許城?!」錢多多不滿地指著面前高大的白馬,「它是很好看沒錯,可你不能要我和你共乘一騎吧?好歹我也是個女的,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和你坐在同一匹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