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我——只有他一個親人而已。」
帝車握起她的手,「你還有我,並不只是他。」
玉阡蘿嘴角掀動。她的這兩個最愛的人難道注定要一決生死嗎?
「玉阡蘿——」
「王,逃出宮廷的刺客已捉到!」他的話被門外士兵高昂的聲音所打斷。
永夜!他們終于捉到了嗎?
玉阡蘿和帝車對視一眼,又彼此快速地移開視線。
「帝車。」她上前拉住他的手,阻止他出屋子。美麗的眸子閃動強烈的乞求,「不要去,求你。」
「你不記得我說什麼嗎?我說如果知道克羅城的反賊和他有關我不會放過他。」帝車慢慢拉下她的手,他想她知道這個「他」是誰,「你知道那些人殺了城里多少士兵和人民?他們又使多少人無辜地喪命?」
「帝車……」
「是你的話,你會怎麼做?那些都是我的人民,我要給他們交代。」
「你就一定要殺了他是不是?你也知道,他是我唯一的親人,我不能失去他,尤其不能看到他是死在你手里!你已經殺了我一次,這次你就放了他吧。」
「我已經給過他不止一次機會。」可是他仍然一意孤行,做他的復國大夢。
「王……」門外的士兵不知何去何從。
「退下。」玉阡蘿呵斥。
「玉阡蘿!」帝車微慍,「你要以己度人,不能光是考慮自己的感受。他殺的那些人難道就沒有家人嗎?」
「你能說你沒殺過人嗎?難道他們沒有家人?」
「那是以前在戰場上,和現在不同。」
「不過是勝者王侯,敗者寇罷了!你殺人就可以找各種理由為自己開月兌,我的父親難道就不行嗎——大家不過是半斤八兩,誰也沒有資格論斷對方的作為。」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帝車臉色陰沉,看來是真的生了氣。他是這個國家的王,他就要對這個國家的人負責任,不能對某些事視若無睹。
「你這麼激動無非是早就知道克羅城的幕後主使是你的父親,所以听說捉到刺客會如此緊張,可是,當初你不是一口咬定不是他嗎?你又在說謊,又再一次騙我——我們之間有信任可言嗎?」
「你是說要讓我親口對你說,然後讓你殺了我的父親?」玉阡蘿努力平復心中的激蕩,試圖冷靜下來,「帝車,我父親並不是一個冷血的人,能夠親眼看著無辜的人流血,這中間也許有誤會也不一定。再說,他也只是希望還給羽國人民一個完整平等的國家而已,他並不是為了自己啊。」
「你錯了,他就是為了自己。」
「帝車!」
「夠了!」帝車冷冷地道,「我還有事要去辦,你想說什麼等我回來再說。」
「帝車。」她知道,也許等到他回來一切都晚了,「如果你的國家可以給予所有人希望、平等,他們不會再企圖分裂,他們也不會再掀起戰爭——我父親雖然已經成為你的手下敗將,但是在羽國人的心目中他仍然有崇高的地位,他受人尊敬,如果你輕率地殺害他,注定又會掀起戰爭,這也不是你所希望的吧?」
「你在威脅我?」
「這是事實。」
「……天朝成立一百年來我一直是希望能夠和平,也處處忍讓,在一些事情上我並沒有過分追根溯源,希望這樣溫和的態度可以使你的父親、羽國的人民感到我的誠意。可是他們沒有,反而更加猖獗地、甚至明目張膽地要推翻天朝,建立另一個由羽國人統治的世界——你以為在他們的統治下,會比我的統治好多少嗎?」
「我知道,不會更好。」也許更差——是對簡玉國的人來說。
「他一次一次的,我已經忍夠了,該是給所有企盼復國的羽國人一點懲戒的時候了。」
「帝車,你真的想清楚後果了嗎?它真的可能會引起戰爭。」
「我早已經做好了準備。」他不能無休止地忍讓,這樣只會使國家更加混亂。
痛苦地閉上眼楮,她沒有再說一句話。她的一生也許注定在他和父親的夾縫中生存。
空蕩蕩的房間,冷風順著虛掩的門吹進來。
☆☆☆
「怎麼樣了?」帝車沉著地走進地牢,問。
「他自殺了,什麼也沒問出來。」天關回道,左臉的疤痕在燈光的照耀下有些扭曲,「我們沒有證據證明他和地雲宮有任何聯系。」
「自殺了?」
帝車眉頭緊皺,「不是一共跑出去兩個嗎?還有一個呢?」
「那個叫永夜的人突然消失了蹤影,都城翻遍了也不找到他。」一切證據全沒了。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帝車頭腦中冒出這個奇怪的想法。
「地雲宮有異常嗎?」他背對著天關,出神地凝視對面牆上的反影。天關站立在他的左側,長發整齊地束起,藍色的發帶垂在胸前。
「地雲宮看不出有任何異常,倒是幾個反叛勢力存在的幾個城,那里的反賊似乎蠢蠢欲動,互有勾結。」
「這些事都給你處理了。」帝車吩咐,「至于地雲宮,讓參井調度好人馬隱秘地步控在周圍,我一聲令下馬上沖進去……抓人。」
「是。」
☆☆☆
大婚前一天,陽光明媚,溫暖的陽光照得人由心里往外感到愜意。
樹葉搖動,灑在地上的影子仿佛伴舞似的跟著擺動。掩藏在不遠處的鳥兒驕傲地展現優美的歌喉,從早到晚唱個不停。
因為一切準備妥當,反而在隆重大婚前一天十分悠閑、冷清,喜氣洋洋的ど鳳宮內只玉阡蘿一人獨坐院內精致的藤椅上,心不在焉地欣賞著外面的景色。
是父親沒有行動,還是太階存心隱瞞?這些日子她並沒有听到任何異常的消息,一切平靜得令她害怕。山雨欲來風滿樓,越是這樣不尋常的平靜越是讓她擔心吊膽;這樣日日夜夜的忐忑,讓她的心始終懸在半空,得不到片刻的安寧。與其不知何時暴發地等待一種遲早到來的風暴,不如徹底一點,迅速而且強烈地到來。
雖然刺客的事不了了之,她和帝車都沒有再提,那天他回來後,也沒有繼續之前的話題,但是烙在彼此心底的話語卻猶如第一次听到般恆久不滅。即使努力消除,它還是依舊存在。
他們就像外面的陽光一樣,愛——雖然無處不在,但還是有照不到的林陰之處。
他們仍像往常一樣,努力地向幸福的生活前進,沒有改變彼此的心意。但是又都或多或少地覺察到了心微微裂開的聲音,在其周圍建了一堵保護它的結界。又是因為這個結界,隔開了他們貼近的心。
因為互相隱瞞真實的想法,他們的心再沒辦法緊緊地貼到一起……或許,他們的心從來沒有真正赤果果地貼在一起。
玉阡蘿嘆息,轉向刺入眼球的太陽,它強烈得讓人無法直視。強自睜開一條細細的縫隙,眼前亮光一片,仍無法看清。
☆☆☆
地雲宮內也是一片詭異的平靜。
質樸典雅的書房內敕廿利炎沐浴月光,在窗前負手而立。
「王。」
雖然羽國已歸天朝之下,但是敕廿利炎的追隨者仍尊他為王。
「有什麼消息嗎?」敕廿轉身看他,雖然他竭盡維持平靜的模樣,但是焦急的目光不是騙不了人。他是那樣的忐忑。
可能的話他真的不想這麼問,這些天已經有太多不好的消息了。
「我們僅余的勢力分別遭受到帝車的打擊,紛紛受挫。甚至展干城的兄弟全部被殲,無一生還。」忠心跟隨的老將文斬老淚縱橫。辛苦多年的努力就這樣化為泡影!「如果公主站在我們這一邊,我們一定會更加強大……那些曾經表示投靠我們的勢力也會盡皆歸于我們旗下。」如果不是她在祭台上講的那番話動搖了他們的決心,原本談妥合並一處的那些各分支勢力定會完全臣服。那樣他們的勝算就會大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