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反應絕對不是高興。玉阡蘿看得出,他似乎並不友善。
雨潤心虛地望一眼北落,硬著頭皮走上前,「北落大人。」
這回死定了。天關將軍吩咐不讓任何外人看到,沒想到不僅僅是被人看見,而且還是北落大人——天關將軍會剝了她的皮。
「北落大人,主子……她是王的貴客。」這麼講應該可以吧?她緊張地盯著地面。
「你說,她是王的貴客?」一個女人的聲音生硬地道。
這時,玉阡蘿才注意到北落身後的一位英姿颯爽的女子。她有一雙女人少有的劍目,直直地向上挑起,杏目射出犀利的光,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雖然不是絕美,卻是另有一番風韻。
玉阡蘿直視她射出不屑目光的眼楮。
「我看不是貴客,反而是別有居心的狡猾敵人。」她冷哼,「你又想用美色來迷惑王,達到什麼樣的目的?要殺了王報復嗎?還是裝作可憐,保護你的國家?」
報復?
似乎事情越來越復雜,玉阡蘿靜靜地想。剛剛被一身是血的尸體所帶來的恐懼仿佛被水沖走的貝殼,消失得無影無蹤。
在她心底都為此感到不可思議。
「不是的——」雨潤連忙出聲。再不出聲制止,泄露了秘密,恐怕她真的死定了,「主子她已經忘記了所有的記憶。」
三雙眼楮齊齊望向她。
「北落大人……」
「住口,這里什麼時候輪到你講話?!」英氣十足的女子高聲訓斥。
北落側首輕輕看她一眼。她隨即閉上嘴,仇視地盯著玉阡蘿。
他探究地凝視玉阡蘿,目光由剛剛的犀利變得柔和一些。他看著她,像是在琢磨雨潤話中的可信性。
玉阡蘿率先移開視線。他明目張膽地盯著,令她沒來由地一陣心虛。
她做錯什麼事嗎?她在心里暗自生氣。她又沒有做錯事,為什麼害怕他審視的目光!
帝車有時和他很相像,都有一種看透人心的氣質。但是帝車又和他不同,不會帶給他壓迫感。帝車的目光是深深的溫柔,那樣的感覺像是即使被他看穿,他所做的也會是充滿愛意的,不會帶給她難以呼吸的沉重。
但北落不同,他的目光還是太過犀利,像刀子一樣——至少對她是這樣的。
見她轉移目光,北落莫名一笑。
「我不相信她!」
「贊采蘭!」北落聲音輕柔,不過十分奏效地制止了她。
「是,我知道了。」贊采蘭收聲,不友善地瞥玉阡蘿一眼。
王是她最崇敬、最深愛的人,她不會將他讓給別人。尤其是他們的敵人。
北落看一眼玉阡蘿,「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听見叫聲。」和他說話,壓迫感真的好重。
照理說,她不應該有這樣的感覺。他並沒有強勢的行為,也沒有狠毒的目光,可是,她就是會覺得壓抑。只要被他清澈的眸子看上一看,她就感覺自己像個完全被剖開的人,心里的想法全攤在他眼前。
他那雙清澈的如星辰般閃耀的眸子,淡若無物,仿佛一切事物都不在他眼中的目光,讓她覺得害怕。
「叫聲?」北落偏一下頭,望向那攤血跡,「你是第一個到的?」
「是。」
「我可以作證,主子和我確實是听到尖叫聲才趕來的。」雨潤唯恐北落誤會,連忙解釋。
「發現什麼可疑的人嗎?」他仍是看向玉阡蘿。
她搖頭,「沒有,我來的時候就只見到這位嚇的發抖的宮女。」
「看一眼眼楮發直的宮女,「來人。」
後面跟著的士兵竄出五人。
「清理現場,還有,把那個小爆女帶下去——先安慰安慰她。」北落有條不紊地吩咐,「采蘭,你去詢問那個宮女。」
「是。」贊采蘭領命。
雨潤好奇地跟著士兵的動作移動視線——
「 !」倒在地上昏過去。
「來人。」北落聲音依舊,「將她也抬下去。」昏倒也會有人湊熱鬧。
玉阡蘿恢復感覺似的看著鮮血淋灕的尸體被抬走,惡心感重又涌出。只覺得那鮮血漩渦般地轉動,不停地轉動。
然後,她看見自己渾身是血地站著,身邊是無邊無際的海。夕陽照射下,仿佛成了一片血海,紅艷艷的……
驚覺間,北落已來到她面前。
怎麼她會看到這副景象?是因為那尸體的緣故才有的胡思亂想嗎?
玉阡蘿緊張地咽口唾液。
北落完美的俊顏呈現一絲笑意,一綹垂下的黑發擋在清澈的眼眸前。
「說實話,我也不相信你。」他用只有他們兩個听到的聲音說。然後掃她一眼,頭也不回地瀟灑離去。
第五章
敕廿玉阡蘿。
她記得《古史》曾有記載,敕廿是羽國的國姓,是尊貴的王族才有的姓氏。它代表著火族王室——帝車的敵人。
「那時的我們並不是能夠平靜以對的人。雖然我們相愛,但是阻隔在我們之間的東西實在太過巨大、太過……重要,我們始終無法跨越。」
「或許我限制了你太多的自由,令以感到不便。但是我有我的苦衷。」他停頓一下,「我保證以後不會了。以後你若想去哪里……可以先跟我說。」
「我不得不說,宮廷里還真的有許多你不能去的地方。」
難怪他會這麼說,難怪他從不主動提起以前的事,難怪他在她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就把宮里所有羽國的人一並驅逐,難怪——他們從不在她面前提起羽國,每每提及便諱莫如深。
原來她是羽國的人。
「主子。」雨潤一邊揉仍在隱隱作痛的頭一邊走進來。
「好點了嗎?」玉阡蘿將剛剛的思緒放置一邊,「你嚇壞了吧!」
「好多了。」雨潤可愛的酒窩浮現,「您呢,有沒有嚇到?」
「……我很好。」她無意識地翻動桌上的書,「我已經叫人給你去抓壓涼的藥,一會兒就送來了。」
「謝謝您。」除了姐姐,她是第一個關心她的人。
「沒關系的,你們也是這麼地關心我的。」玉阡蘿示意讓她坐下,「其實,你們都知道我是羽國的人吧?」
雨潤吃驚地站起來。
「坐下吧,我都知道了。北落大人的話,我听得很明白,你不用費心思索該怎麼對我解釋。」玉阡蘿笑得無奈,「除了我自己,所有人都清楚吧!」
「其實王真的對您很好的。」雨潤急急地向她解釋。
「我知道。」玉阡蘿輕輕地點頭,雙眼沒有焦距地望著前方,「我知道他對我好。」
「主子——」
「你是在擔心我會復仇嗎?」
玉阡蘿望向窗外,輕輕嘆息︰「時間都過去那麼久了,久到我已經忘記一切,那種切身的傷痛我也完全沒有印象和感覺,過去對我像是書本中陌生的故事,我怎麼會為了一個故事而作出傻事呢?不要多想了。」
雨潤愣愣地听著,不知這些話玉阡蘿是說給她听的,還是說給自己听的。
「主子,您相信我,王他非常喜歡你,請您不要听信贊采蘭小姐的片面之詞。」
贊采蘭,那個擁有颯颯豐姿的女人?
「因為她愛王,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自從簡玉國和羽國戰爭爆發,她便一直留在王的身邊,為王出生入死。」
半晌無語。
玉阡蘿依然記得贊采蘭離去時恨恨的目光,那是愛人被奪走時情敵的恨意眼神。
「他們——有那麼深厚的關系。」除去私人感情因素,她倒是很佩服一個女人默默守在心愛男人的身邊,無怨無悔付出的那份感情。
「主子,王可是從來沒對她像對您這樣好過。」她不喜歡贊采蘭總是一副趾高氣揚的樣子,對所有人都呼來喝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