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和月輕輕地點了點頭。
「七小姐,麻煩您讓一讓好嗎?我們要換上別的錦被。」上了年紀的一個丫頭道,她手里捧著紅艷艷的床單子和錦被。即便根本不會有人在這兒住,也要打扮得熱熱鬧鬧的。
曉玉扶著南宮和月起來,走到窗邊。
房間里已經布置得差不多,貼上了喜字,掛上了紅綢,桌上擺滿了象征吉祥如意的物件,果盤。
鳳冠霞披擺好放在桌上,以便明日早早換上,登上花轎。
床鋪鋪好,此時更是滿室紅光,鮮艷奪目。
成親本該是件喜事、樂事,可是望著牆上那耀眼的喜字,和月卻覺得無比刺眼。
裝飾完畢,奴婢們告退。
喜氣洋洋的房間只剩和月與曉玉兩個人。
和月推開窗,外面冷風伴著清爽的空氣拂面而來。之前她一直希望能夠離開這里,只要離開這里怎麼樣都行,但此刻,她卻發現她錯了。如果留在這里能夠與韓畏在一起,她寧願選擇留下。
第九章
「一梳,梳到尾;二梳,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
好命婆面容慈祥,堆滿皺紋的臉盈滿笑意。她從未見過這麼美的新娘子,秀發如雲,膚若凝脂,清艷絕倫,身著紅艷艷的喜服更顯得絕色人間,宛若霞光萬丈的太陽般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只是,由始至終未掉一滴淚讓她深為疑惑。
「新娘子啊,得哭才行,這是規矩。」
新娘子得在自家哭過上了轎才會得到幸福,得到丈夫無限的寵愛,這是約定俗成的規矩。
見新娘子仍是無動于衷,徑自呆呆望著銅鏡,好命婆尤可奈何地嘆息。
這新娘子的心腸真是硬啊。
她是想哭,離開了韓畏她可能連哭的機會都沒有了。
可是,眼淚早在之前流盡了,再也擠不出一滴淚。
如果能留給韓畏什麼,她希望是一個美好的笑容,他說過喜歡她笑的樣子,她要留在他記憶中的是她的笑臉。
「小姐.」曉玉從外面推門進來,悄聲附在和月耳畔。「奴婢偷偷去找二少爺,他說韓公子沒事了,您不用擔心了。」
銅鏡中現出一個絕美的笑容,有些寬慰,有些慘然。
「小姐……你真的好美!」曉玉後知後覺地道。
「我不覺得。」南宮和月淡淡地道,這是她見過的最丑的衣服。
「你的確是老婆子見過的最美的新娘子。」好命婆不明原委地稱贊,喚來僕婢將和月的秀發綰好,戴上沉重的鳳冠。
「曉玉……謝謝你。」紅蓋頭垂下眼簾的前一刻,南宮和月輕聲道謝。
「小姐……」曉玉忍不住垂淚,好好的一對有情人就這樣被拆散了。小姐以後要怎麼活?沒有了韓公子的小姐將會是怎麼個樣子?
扒頭落下。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傳來鞭炮聲,聲音傳到這里已經很小,但卻又聲聲震到和月的心里。
一切已成定局。
☆☆☆
望月居。
韓畏躺在床上,平緩的眉頭突然聚攏。
是這惱人的嗩吶和鼓聲吧,似有愈演愈烈的架勢,聲振長天,甚至遠在偏地的望月居也听得清清楚楚。
想必外面更加熱鬧。南宮紅露披著白裘,端坐在床前仔細端詳他。
他不算是她見過的最俊美的男人,也沒有溫和得讓人如沐春風的性格。他外表看來溫柔體貼,骨子里卻又隱含疏離,對她也不熱心,總是淡淡的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可是,她就是喜歡這樣的他。
俊朗挺拔,又有些傲氣……在望月居第一次見面,她就有些迷住了他。
他痛苦地皺眉,口中含糊不清地念叨著什麼。
南宮紅露起身上前,生怕毒性出現反復,不想卻突然被他抓住了柔荑。
看看自己微抖的手,她沒有抽回來,反爾更進一步地趴在他的唇邊聆听,不听還好,乍听之下,她幾乎跌到地上──
「和月……」
像是找到了目標,握著南宮紅露的手,聚攏的眉漸漸舒緩。
和月?
他所說的意中人竟是和月嗎?可是,她今天出嫁呀。
南宮修竹進來看到的一幕便是妹妹任由韓畏抓著自己的手,若有所思地看著韓畏。
「紅露。」
「二哥。」南宮紅露回頭苦笑。
「怎麼了?」南宮修竹從沒見過小妹露出如此無助的表情。
「我們出去說吧。」
她輕輕地抽離韓畏的大手,心頭一陣失落,能夠被他握在手中這是第一次,大概也是惟一的一次。
兩人走出望月居,步入滿地白雪的院子。
「你也喜歡韓畏?」南宮修竹問。
「也?」為什麼說也?
「爹似乎想撮合你們。」
「和月今天成親……」
「你也在想成親的事?」南宮修竹笑問,女兒家大了遇到意中人就會想這個嗎?
南宮紅露搖頭,「你有沒有發覺那天晚上爹和和月都有些不對勁,氣氛很怪異?我終于知道原因了。」
☆☆☆
慢慢睜開眼楮,視線從模糊變清晰,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一雙驚喜的眼楮。
「你……」才一開口,韓畏才發覺自己的聲音啞得不像樣子,根本無法講出話來,喉嚨干澀像火在燒。
「等等。」南宮紅露迅速起身倒杯水,扶起他的身子,喂他喝下去。
清清喉嚨,韓畏才道︰「怎麼會是你?和月呢?」
這時,他環視四周才發現這根本就是和月的房間。可是房間里沒有和月,只有他……和紅露。
「和月在哪兒?」他有一股不好的預感。「我昏迷了幾天?」
南宮紅露眼神閃爍,「四天,你昏迷了四天。」
「四天?!」那不是──「和月呢?和月在哪兒?」
「……你應該知道,兩天前是和月出嫁的日子。」
「她出嫁了?」韓畏難以相信,「她怎麼會出嫁呢?她不會的……」
「韓大哥,和月已經成親了,你──謝謝你保護她的安全這麼久的時間,你──」
「不!」韓畏掙扎著下床,卻腿軟地栽到地上,幸好紅露及時扶住他。
「韓大哥,你的身體還沒完全好呢。」見他如此緊張和月,南宮紅露心中一陣心痛。
「下毒的人抓到了嗎?」他突然問。
「沒,失蹤了。」
韓畏試圖平息喘息,運功一試,卻覺得體內軟弱無力,所提起的內力不及原本的一半。靜心調息內力片刻,他再度起身,卻被紅露拉回.
「你要去哪兒?你身體還沒恢復!」
「我要去找和月!」
南宮紅露神色一黯,「她已經成親,你還要去找她?」
「我不去的話,她有可能會死!」韓畏心急如焚。
「韓大哥──」
「紅露,我必須去。」
韓畏顧不得換上衣服,急匆匆地出門,正撞上前來探病的南宮修竹。「怎麼,這就要走?」
「南宮修竹?」定是他出手相救。韓畏道︰「大恩不言謝,在下欠你一個人情,日後定當回報。」
「等等。」南宮修竹拉住韓畏,完全不像平常那般看起來縴弱無力。
韓畏以眼神詢問,只見南宮修竹召來身後跟著的丫頭曉雨,從藥箱里取出一個小瓷瓶,遞給他。
「這可以使你迅速恢復功力,帶著吧。」
韓畏感激地點下頭,飛身離去。
「韓大哥!韓大哥!」南宮紅露控制不住自己,緊跟著追了出去。
韓畏听到叫聲,在院內停住腳步。
南宮紅露漾出一抹淒美的、小心翼翼的笑,「韓大哥……保重。」
「保重。」看她一眼,韓畏足尖點地,幾步已在十丈開外,遠遠地只有一個小黑點。
「該放手的,就放手吧。」南宮修竹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聲音溫和地道。
「是啊……」他,是她即使用盡鎊種手段也得不到的男人。南宮紅露轉身淡淡一笑,「二哥,陪我喝杯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