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畏愣在那里,清澈的眼眸首次出現迷茫,「……和月……」
「我只要你對我好就好啦,旁的人……我根本不在乎。」南宮和月凝視他,水眸里面有溫柔,有愉悅,有……情。
是啊,她只在乎韓畏。活在世上這麼多年,讓她在乎的只有他。至于其他人,她才不管。他們願意用什麼樣的態度對待她都好,好也罷,壞也罷,都無所謂,她只要韓畏一個人對她好就滿足了。
兩人久立,雪越下越大。
☆☆☆
雪仍在下,由早上一直下到晌午也不見停。原本被踏得厚實的雪地,又重新披上薄薄的雪花。
雪花在空中恣意飛舞,灑落在深藍色寬闊的肩膀。
「沒想到在這園子里能見到你。」遠遠地,南宮紅露就見韓畏獨自前行,似乎心不在焉。「今兒怎麼這麼有空,不用保護我們七小姐嗎?」
提到南宮和月,韓畏不禁苦笑。他只是因為故人相求而保護她,沒想到竟惹出她如此心事。
「……四夫人的壽誕這麼快結束了嗎?」他轉移話題。
南宮紅露俏皮一笑,「我是偷溜了出來,沒看連丫頭都沒帶嗎?」
如果不是為了表面的平和,她根本不想來參加什麼小妾的壽誕,四娘那張虛偽的笑臉讓她不忍卒睹。這不禁讓她懷疑父親是否如此淺薄,竟被這張虛偽的臉迷得團團轉。
「外面的空氣真好。」仰面向上,深深地呼吸。
「你何以會在這邊?」韓畏不禁問道,「我記得你的住所應該在另一相反的方向。」
南宮紅露挑眉,「怎麼,在自家園子里散步也得事先向您匯報嗎?」繼而一笑,明眸閃亮,「其實,我是專程來看你韓大俠的。」
「有事?」
「沒事便不能找你?」
韓畏輕笑,「不是,只是我以為……你會有事才找我。」
「我為什麼只有有事才可以找你?」南宮紅露反問,完全不見平日大小姐的凌人氣勢。
「南宮小姐──」他感覺她在玩文字游戲。
「南宮家那麼多小姐,我怎麼知道你是在叫我──叫我紅露吧。」
紅露?韓畏眉頭一皺。
「怎麼?不喜歡?」南宮紅露鳳眼輕挑,目露不悅,「飛雪,和月都姓南宮,如果你不叫我的名字,我怎知道你在叫我?而且,江湖中人似乎不應如此拘小節吧,韓大陝?」
「你也不用叫韓大俠吧?」韓畏被她一番話說得啞口無言。「南宮家大小姐言辭犀利,氣勢懾人──今日我是領教了。」
「何人在外詆毀于我?」南宮紅露似真似假地道,「看我逮到,不撕爛她的嘴──這會兒是不是得再加一條,手段狠毒?」她又道。
韓畏勾唇一笑,「大概。」
「其實──」南宮紅露眼波一閃,忽地看到不遠處有個衣衫單薄的小丫環賊頭賊腦地左顧右盼,厲聲喝了來。
「你叫什麼名字?在這里干什麼?」
小丫十五六歲、一副怯怯的模樣,見南宮紅露懾人拘氣勢,單薄的肩膀不禁瑟瑟發抖,「奴、奴,奴婢──奴婢是剛進府的丫頭,叫小翠,何姥姥要奴婢來找一位、一位平兒姐姐,可是奴婢……迷路了,找不到。」
「平兒?」倒是有些耳熟。
「寧擷閣的平兒姐姐。」小丫環恐懼地低下頭,不敢正視。
「哦──」想起來了,南宮紅露掃她一眼,「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丫頭。寧擷閣在東面,這是南園,走錯方向了。」
「哦,是。」小丫環也不知如何稱呼這位看起來很嚴厲的姑娘,便行禮告退,才走了沒兩步便又被叫了回來。
「那是北,東面是那兒──假山那邊。」南宮紅露指示。傻傻的一個小丫頭!
小丫環迷糊地道了謝,便望南宮紅露手指的方向而去。假山?哪有假山,根本就看不見!
「韓畏,韓大哥?」南宮紅露打發了笨笨的丫頭,轉而對韓畏一笑,「我叫你韓大哥吧?這樣稱呼比較親切,不見外,可以嗎?」
「當然。」韓畏見雪愈加大了起來,不禁道,「冷了,回去吧。」
「好,韓大哥。」南宮紅露只穿了身單薄的衣衫便出了來,貂皮外衣擱在了四夫人那兒,現下經冷風一吹也覺得有些許寒意。
「那麼我們下次再見。」
迎著風,她姿態萬千地邁步離開,火紅的衣角在風中飛揚。那艷麗的顏色在雪白的世界中耀眼奪目。
有些心不在焉地望著那抹紅色消失在視線,韓畏也轉身離去。
和月的那番話究竟是何意?
希望一切只是他的猜測。
雪地里兩個人全部離開,在偌大的園中只有一個身影仍在,那就是剛剛那位笨笨的小丫環。只見她步履緩慢地移動,不時地瞻望四周。
「南宮和月的望月居在哪兒啊?應該在這附近啊。」
她搔搔發癢的臉頰,這易容藥是不是過期了,怎會如此癢呢?
她再度用力抓了抓,沮喪地嘆氣,混進南宮府已經好幾天了,好容易打听到南宮和月的住所,可偏偏就是路痴的毛病累了她,找了許多次也不見望月居的匾。還有不到十天便要大婚,在這之前殺不掉南宮和月,枉她偷偷溜出蘭苑!
好歹她也是蘭苑的一員,怎可以如此不濟!
不過,美其名曰是蘭苑之人,可卻一次任務也不曾出過──樂觀的青雲兒將這一切歸功于他人的嫉才之心。
弄不明白為什麼苑主要將一切大買賣都交給那個小白臉去做,好歹她也是用毒行家,殺人不過是眨眼間的事。
好在她易容成丫頭送茶時听到苑主和小白臉的談話,偷溜出來完成任務,不然又被小白臉搶了頭功!
听說前幾天小白臉暗殺受挫……听了真是讓人好爽!
「苑主,我一定會讓你看到我的實力!讓你相信我比那個銀什麼鷲什麼的強!」
「嘻嘻。」
假山的轉角傳來陰惻惻的尖細的笑聲,其恐怖不禁讓龐大的寒風繞道而行。
「青雲兒,你是最棒的!」笑聲變大一些,「你是……蘭苑最有名望的殺手!」
第五章
「韓公子。」
韓畏回頭一看,是南宮和月身邊的丫頭。
「小姐說今夜天寒,請公子進房暖暖身。」
「不必了,你對小姐說──」
「韓公子,您就進去吧。」曉玉抖著肩膀,這天冷的實在是凍掉人的下巴,「公子!不然小姐會親自出來請您的。」剛剛如果不是她執意阻止,恐怕現在出來的就是她家小姐了。
「……好吧。」韓畏嘆息,與她一同進入望月居。
南宮和月端坐椅上,面容冷清,一見他進來才展開笑顏,迎了上來。將小手爐塞給他,才道︰「今兒實在太冷了,坐會兒就回去休息吧,不用整夜在外面守著。」
「天黑是最應該防範的時候。」韓畏推辭不下,只好捧著手爐坐到曉玉搬過的椅子上。
「外面不是還有護院嗎?沒關系的。」
「……和月,我來這里就是為了保護你。」韓畏試著講清楚。
「保護我?」南宮和月展露笑顏,如冬日盛開的雪蓮,美麗晶瑩。
她喜歡他這句話,真的……好喜歡。
「那麼你便在我隔壁的房間休息吧,這樣不是既可以保護我,又不會被凍到。」
「小姐!」曉玉不可思議地道。那是以前夫人的房間,再說,堂堂南宮家的七小姐怎可和一個男子同一屋檐?即使是為了保護也不可以啊,若有流言傳了出去,小姐的名譽何在啊!
「韓畏?」
「不行。」他了解曉玉的想法,一個即將成婚的女子和未婚夫婿尚且要避嫌,更何況他一個外人。「你要替你自己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