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怎麼了?」
妹妹的聲音拉回他的思緒。收回在她身上的目光,韓子倫猶疑一下,隨即繼續向前走去。
「你認識?怎麼不去打聲招呼?」韓子慧眨著圓圓的眼楮,探察似的瞄著他。
「哥」
韓子倫沒有理會她,卻在第二個路口猛然停住,「你自己去吧。」
撂下這句話,他便轉身跑開,可是當他穿過街道,回到那家店時,他再也找不到她。售貨小姐告訴他,她已經在兩分鐘前離開。
他匆匆跑出去,在擁擠的人群中,他依舊找不到她。望著天空,韓子倫長長嘆口氣,沖動減下來。
他在干什麼?不是要還給她清靜,順從她自己的意願生活嗎?既然說了再見,他就不該再打擾她!
或許,沒有見到她才是對的。他垂下頭,移動腳步,慢慢地涌入人群。
巴士駛過。
街對面,林清雪回頭看一眼「金玉滿堂」,恰巧看見下面焦急張望的韓子倫。
他在找她嗎?他身邊的女孩呢?
然後她看他失望地走開。她嘴唇動了動,卻沒有發出聲音。隔著川流不息的車輛,她親眼看著他淹沒在人群中消失不見。
沒有叫住他是對的。他身邊有了別的女人,而她——一切是她的選擇。只是心中不免很失落。
☆
眼楮盯著電視上的畫面,可是韓子倫的心思完全不在上面。
他總是克制不住地回想著白天看到林清雪的那一幕。雖然心里明白這樣對清雪是好的,但他仍感到心緒混亂。
他覺得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片沼澤,越是掙扎反而陷得越深。他知道應該及早抽身,不然將失去自我、葬身沼澤。但是——即使是現在,他也已經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那片愛的沼澤,也許他一生也走不出去。
「子倫?」韋西輕喚,用疑惑的眼神看著他,不知他最近是怎麼了,老是若有所思的樣子。
韓子倫沒有反應,仍盯著電視。
「媽。」在一旁翻看時尚雜志的韓子慧湊到韋西身邊,神秘兮兮地壓低聲音道︰「媽,你覺不覺得哥最近一段時間很怪?而且,他好像還心事重重的?」
韋西嘆口氣,「是啊,不知道他為什麼會這樣?」兒子長這麼大,她可是頭一次看到他這個樣子。
韓子慧瞄一眼繼續沉思的哥哥,又著看母親,「媽,今天我和哥出去,遇到一個女人。」哥哥的奇怪大概和那女人有關。
「一個女人?」韋西皺眉,「什麼女人?」她怎麼從來沒听子倫提過?
「媽,我先回房了。」韓子倫起身道,並沒有注意兩人怪異的姿勢。
听見他突然講話,韓子慧心虛地迅速和母親拉開距離,中規中矩地坐在一旁,假裝翻看順手撿起的雜志。
「啊!」韋西望向兒子,「你今天——」韓子慧突然在旁拉了她衣服一下,她會意地沒有繼續問下去。
「你去休息吧。」
「媽,不可以問哪!」待韓子倫離開,韓子慧才開口,「哥會這個樣子,一定不是什麼好的事。」
「你這孩子。」韋西嘆口氣,「媽只是想關心關心子倫啊。」
「就算你問了,哥也不一定會說。」韓子慧扔開手中的雜志,「我看呀,哥似乎很喜歡她,為了她,還把我一個人扔在街上。」
「哦!」韋西點點頭,以前可沒見子倫為了哪個女人放棄和家人在一起,「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沒看到啊,只看到一個背影。」
「只看見背影?」
「嗯。」韓子慧撇嘴,「看到那個背影,哥像呆住了一樣,但他只是一直看著,也不上前打招呼。可是她走了很久,他才突然跑開——我想是去找她了吧。」
听她說的,真的不像是甜甜蜜蜜的,「也許他們在吵架?」韋西問。
「哥回來還不到兩個月,他的動作倒挺快,居然進展到已經可以吵架的地步。」韓子慧斜身靠著沙發,打了個哈欠,「要不等哥的心情好點,你再問問?」
「當然得問。」韋西說完,輕輕拍一下韓子慧的腿,「好好坐著!一個女孩家要站有站相,坐有坐相,教你多少回了,還是不記得。」
韓子慧吐下舌頭,不情願地擺好姿勢坐好,不過一分鐘,又突然大叫一聲,抓起電視搖控器不停地按,「幸好才開演。」她長吁一口氣。
看著她,韋西搖搖頭。還是沒個大家周秀的樣子。
良久,「不知道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韋西自語道,她很想見見她。
☆
歡歡喜喜的新年在震耳欲聾的炮竹聲中度過。
直到正月十五,林清雪一直在蘇宅和母親一起生活,經過長時間的相處,她和蘇成的關系也融洽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樣,見了面也講不了幾句話。
自從年前在「金玉滿堂」見過韓子倫一面後,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即使新年,他也只是打來電話,向蘇成拜年。
看得出母親很失望,劇情並沒有像她預期的方向發展。她以為韓子倫一定對自己女兒有意。
林清雪收拾精神,重新返回工作崗位,第一天她便收到一束百合花。不顧同事們揶揄的眼神,她迅速打開插在花間的卡片。
不是他!林清雪有些自嘲地笑笑,本就不該期待什麼的。
「林姐,是誰送的?」似乎不少人感興趣。
她是不會回答的,林清雪淡淡一笑,將卡片夾在記事簿中,準備回去時扔掉。她已經交上辭呈,只待時間一到,便可以擺月兌那如影隨形的目光。
「為什麼要辭職?」下班後,張任杰堵住林清雪問。
「辭呈上我已經寫得很清楚了。」
「什麼樣的私人理由?」
她一怔,「私人理由就是不便說明的理由。」他不會連這個都不懂吧?
「你做得很愉快,為什麼忽然要辭職?」
林清雪搖頭,臉上閃過一絲無奈。她喜歡這份工作是因為可以看到情人們幸福的表情,可是他直勾勾盯著她的目光毀了這一切,她寧願選擇離開。
「做得愉不愉快只有我自己清楚。」
張任杰又直勾勾地看著她,「可是我希望你留下來。」
林清雪嘆口氣,「其實你應該多注意一邊的人,有個女孩很喜歡你——至于我們,我早說過不可能的。」
「為什麼不可能呢?」張任杰抓住她的雙肩,「即使不可能,我也不想你離開,你只要在我眼前,讓我看到你就好。」
擺月兌他的手,「我想離開——我很自私,我不會理會別人的想法。」
「清雪。」
「你身邊有喜歡你的人——你該珍惜的是喜歡你的人。
「可是。」張任杰目光沉重地看她,「你的臉……好像……」
「什麼?」林清雪疑惑地看著他,「你說好像?像誰?」
搖搖頭,張任杰什麼也沒說。
難怪拒絕這麼多次他還是不死心,原來是因為她長得像一個人——那個人……她死了嗎?不然,依他的個性不會在這里糾纏她。
瞥一眼他遠走的身影,林清雪忽然感到一絲悲哀,為他。
☆
「怎麼突然想到請我吃飯?」林清雪笑著問,不能說顏伶見色忘友,但是和丁居談戀愛之後,她倆的確很少一起出來用餐,最多只是在家里做些飯菜。
「丁居去法國辦公了,我又不想一個人吃。」顏伶邊吃邊說,「而且最近工作很忙,更不想回家頂著油煙做菜。唉,真的飲壞我了。」
林清雪淡淡一笑,顏伶吃得狼吞虎咽倒真是難得,看來她的確餓壞了。
「慢點兒吃,別咽著。」
「沒關系。」顏伶喝一大口水,「你呢?真的要辭職?」
「辭呈都交上去了。」這還有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