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完,格開岑允言便想大步離去,卻發現身後的顏詠蓁退了幾步。
「詠蓁?」Sam回頭望她,她卻握緊拳,緩慢而固執地搖了下頭。
「我不能去。他在那里已經夠為難了,我去只是徒增他的麻煩,我和他的事,我自己解決,你不需擔心。」她走回去坐下,茫然的目光終于鎖定焦距。「我會解決的,Sam。你不要擔心我,我會解決的。」她不斷保證。
「你叫我不要擔心,你現在卻這個樣子!」Sam大步跨過來搖晃著她的肩。「詠蓁,不要讓你自己變成這個樣子,我認識的那個高效率性的顏詠蓁到哪去了?為什麼你要為一個男人讓自己心神不寧、痛苦不堪?明明是無法高攀的樹,你卻硬要飛上去棲息,結果呢?你摔得一身傷,什麼都沒得到!詠蓁,你告訴我你會沒事,現在卻是失魂落魄;你將自己搞到這種境地,你卻不斷保證你會解決這一切。你要我怎麼再相信你?你說啊!你說啊!」
他心痛嘶喊,顏詠蓁的淚珠也一顆顆自原本靈韻的瞳孔損落,他猛然將她摟入懷。
「對不起……」顏詠蓁伸出手臂環抱著他,頻喃︰「對不起……」
岑允言走過來,一只手覆上顏詠蓁的,對Sam道︰
「Sam,不要這樣,我們要相信詠蓁。她既然這樣說,就表示她一定能找出解決的方法,再逼她,只是讓她更痛苦不堪而已。」
顏詠蓁輕撫著Sam的臉龐,淚顏中漾出笑意,也道︰
「請你再相信我一次,我和他的事,很快就會了斷。我不會再讓你們擔憂了,你放心吧。」她向來不讓他人瞧見自己的脆弱,也不允許自己向任何艱苦認輸;即使再困難也一樣。
听聞她的話,又看她毅然決然的堅定神色,Sam原本嚴冷的面容也緩緩勾出一抹笑,像以往年少時的習慣揉了揉她的頭發,斥罵又不失柔情︰「笨蛋!」
顏詠蓁撫著頭,很快地收斂淚珠,卻不悅地斜睨著他。
「早八百年前叫你不要揉亂我的頭發,你還明知故犯?下次再來一次的話……」她冷哼,威脅著。「你可別忘了你的把柄有多少,全都告訴允言的話……反正很多,不急。」她囂張的樣子差點讓Sam想掐死她。
「把柄?」岑允言輕皺起眉,听聞這兩字,耳朵便豎得極高,他笑容可掬地詢問︰「他到底有什麼把柄在你手中?」
Sam趕緊捂住顏詠蓁的嘴,在她耳邊咬牙低語︰
「你要是敢泄露一字一句,我就讓你吃不完兜著走。」
「那你就試試看吧。」她聳肩站起身,刻意地背過身,佯裝的笑顏在一瞬間化為悵然哀愁襲上面容,悄悄閉起眼再張開後,她唇邊嫵媚惑人的笑又勾起,對正含情脈脈兩人——其實是岑允言正用眼光廝殺他的愛人,道︰
「我要回去了,你們慢慢詳談吧。」話完,舉步便想自後門離開。
此刻,從舞池卻傳來一陣吵嚷聲,及幾名男子的叫囂聲,之後便是驚慌逃跑的客人一哄而散的雜杳腳步聲。
三人正不解地面面相覷,只听到其中一名男音大喊——
「Nicole!你不要躲了!快給我出來!」
顏詠蓁心微微一驚,目光轉為冷漠,心下便知是誰。
殷璽!
第九章
殷陽坐在車子後座,本想捻起一根煙,而後思起他的祖父正在他的身邊觀察、評估他的一言一行,他便打消了念頭。
他的職位被完全架空了,自他上次對殷東庭攤牌後。
對于這個結果,他早有心理準備,自然也不會太過震驚或不甘,只是總是記掛著那抹在心底深處的倩影。在上次的會面後兩人未曾有過聯絡,他被完全阻隔了對外通訊,而顏詠蓁卻只字片語也未捎給他。
他明白詠蓁不想讓自己為難,可如此一來自己的牽掛愈劇,心也就愈來愈不安寧,成天只要思到她是否安好,就坐立難安,恨不得插翅飛到她身邊。
殷陽握緊拳頭,忍下心中的不安和焦急。
他現在只有以靜制動,如果太過急躁一定會壞事。
「陽。」原本坐在他身邊的殷東庭睜開眼,喚著他。「你在想什麼?」
不可思議的監管,殷陽的一言一行都受到嚴格的控制,甚至連思想都必須要在他的掌握中,逼得人喘不過氣來。
「沒有,爺爺。」平板又公事化的回應。
「最好沒有。」他冷哼。「你可千萬不要再想那個小明星了。」
殷陽沉默不語,在答覆之間選了個余地可退。他現在惟一可做的事是盡量等待,等一個時機。
殷陽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正要接起,卻驀然見到殷東庭打量的精光,遂將它交給殷東庭。
「喂,陽嗎?」岑允言的聲音自對頭含笑傳出。
「你是誰?」殷東庭威嚴的口吻滿是鄙夷。
听出了是殷東庭的聲音,岑允言不動聲色,只是禮貌回道︰
「我是陽的大學同學,陽不在那里嗎?我有點事要請教他。」
听聞是無關緊要的人,殷東庭的不耐顯而易見,不想再跟他多說一句話般,草率地將它丟回殷陽。
殷陽毫無慍色地接起電話。「喂,我是殷陽。」
岑允言一听換了他,語氣立刻轉變,沉重地低語︰
「陽,我是允言。我知道你爺爺在你身邊,你不要張揚,靜靜听我說。方才殷璽到我們店里來鬧事,指名要找詠蓁,態度相當不善。我店里的保鑣不及他們的人多,現在兩方人馬正對峙著,詠蓁也在。別急,她沒事。只不過我認為這種情況需要你出面才能解決,如果可以,你想辦法趕到我這里來一趟。就這樣,我收線了。」話完,電話對頭也傳來「嘟嘟」的嗚叫。
殷陽臉色凝重地收好手機,再也無法像方才一樣平穩沉著。
「怎麼了?」殷東庭見他臉色有異,知道事情不簡單。
殷陽沉吟了會,遂低下頭請求著。「爺爺,我有點事,你在這里放我下車,我必須要趕緊去辦點事,相當緊急。」「什麼事?」他無動于衷的口氣不急不徐地問著。
「朋友出了事。」殷陽簡短回答。「爺爺,我很堅持。」
「不準!」他冷聲回絕。
「爺爺,我一定要去!若您仍然不許的話,我只好暫時先忤逆您了。」冷寒的聲音回蕩在車內,強制命令著。「停車,我要下車!」
殷東庭見他又不遵從自己的指示,怒火中燒,對前座回吼︰
「不準!誰敢停誰就卷鋪蓋走路!」
殷陽打開車門,寒冽的風立刻涌進車內,他只又道︰
「停車!我再說一次,停車!」明擺著威脅,一旦他不允,他會跳車。
「混帳東西,你竟然敢威脅我!」殷東庭氣得青筋暴露,喘氣濁重。
車子卻在此時以極快的速度煞車,前座的司機老劉在殷東庭錯愕的目光下恭敬地說道︰
「孫少爺,下車吧。等你有需要,再打電話給老劉。」
殷陽鎮重地對他道了謝,而後無視于殷東庭盛怒的吼叫,徑自下車。
走了幾步後,見到車子似乎正準備掉頭回來尋他,他飛快攔了輛計程車奔馳而去,腦中只有一抹倩影,與心中的擔憂互相呼喚。
***
一地殘籍,桌椅東倒西歪,樂器也形成慘不忍睹的下場,有如台風過境。
「一、二、三、四、五。剛好不多不少,全掛了。」店里其中一個保鑣小李興味盎然地蹲在幾個早已昏厥過去的男子身邊,像數尸體一樣地計算著。「這兩個是我的戰果,至于這一個是老板的愛人打倒的、這個是大美人解決的,而這個就是老板踹倒的……」話到此,他看向岑允言,一臉不敢置信,朗道︰「老板,怎麼你這麼能打我都不知道?你平日根本是扮豬吃老虎,深藏不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