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禮的臉已經正在抽搐中,話滾到嘴邊就想狂嘯出不滿——
「志禮,我練完歌了,現在我要回去睡覺了,拜拜。」及時插進的女聲截斷了每天千篇一律的狂吼,話一丟下瀟灑轉身便想走人。
「Nicole……」他的聲音自牙縫迸出,咬得牙好痛。
「喔,對了。」她的身子旋回。「你剛才說的話我全都听到了,我知道你為我們好,你的苦心我也全明了……」話說的當時,竟然看到大老板眼泛淚光。這家伙在干什麼?不理會他的反應,顏詠蓁續道︰「可惜我做人一向說一不二,也沒人能改變我的心意,我是沒救了,我看你去向Sam施壓好了。」Sam向來是被出賣的那個。「就這樣了,再見。」
斑跟鞋踏呀踏的,踏出了門口,也踩出了大老板的辛酸血淚。
哀胸痛哭,淌血的心也不足以形容方志禮現在的心情。
安祺相當鎮定,將唇角從上揚的弧度拉回直線後,他道︰
「志禮,我也要走了,今天我單獨一人要去接受電台專訪呢。」其實他也沒比他好多少啊。
想到此點,他也不由得嘆了口氣,跟在顏詠蓁身後步出。
在下了樓後,見到正開車離去的顏詠蓁。
她臉色有異,他暗忖,而後輕喚︰「詠蓁。」
她的車在他面前停下,拿下墨鏡,咳了聲︰
「有事嗎?我感冒了,恐怕沒辦法跟你講太多話。」
他淡皺眉。「還好嗎?明天的新歌發表會……」
「沒事。」她輕道,顯得有氣無力。「以前我還不是一樣照常上場,不打緊的。」過去自己獨立更生時,為了生計,就算抱病也要工作,現在這點小病小痛不算什麼。「好了,我要回去睡覺了,你不用擔心。」
話完,便驅車離去,留下擔憂不已的安祺。
***
殷氏企業大樓。
百葉窗半合著,在略為陰暗的房間里透出一線光,映照著老者年邁的臉龐,佝僂的身影已經無法再站立,只能坐在輪椅上仰望著他器重的孫子。即使是如此,銳利的光芒依舊未曾散去,讓人不敢直視。
「爺爺。」離他五步遙的殷陽喚著,口氣公事化而平板。
「嗯。」他低回了聲。「近來好嗎?」
「托爺爺的福,尚好。」
「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他露出滿意一笑,對于孫子的表現相當高興。「送我回去家中吧,順道報告公司最近幾個月的業績。」
殷陽頷了首,走過去推著老人的輪椅。
「喔,對了,听說你最近跟一個小拌星走得很近。」半合的雙目遮去精厲眸光,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卻已在暗自評估殷陽回應的一言一行。
殷陽沉吟了下,而後道︰
「我們是朋友。」
「朋友嗎?」老者又綻笑,卻相當虛偽而應付。「爺爺不會干預你的私人生活,你如果想跟幾個小明星玩玩也不要緊,但是你要記住,殷家的聲譽不容破壞,你玩歸玩,也要記得收心。」
殷陽深深地蹙起劍眉,對于老者口中的輕蔑相當不悅,正想開口反駁,懷中的手機卻發出聲響截去他的話——
「爺爺,我接個電話。」示意完後,他走到一旁接起電話。
是顏詠蓁。
「陽,你在哪里?」手機對頭的她像是有著相當的好心情,語調輕快。
「我在公司。」他壓低的聲音不自覺放柔,唇角抹上笑意。
「那我來找你,好不好?」她忍住沖到嘴邊的咳聲,問道。「我現在在開車,很快就能到。」
「你在開車?」他的聲音瞬時充滿驚愕,緊接而來是一連串的叨念︰「詠蓁,不是告訴你很多次不要邊開車邊打手機嗎?現在把它掛掉!」他強制地命令著。不管是否裝設免持听筒,開車講電話就是危險!
「對不起。」她難得道歉,暗怪自己的多嘴後,開始使出一貫的撒嬌伎倆,嘖道︰「那你總得告訴我,我可不可以過去找你啊?」
「可能不行。」他好氣又好笑。「我得要送爺爺回家,今天可能抽不開身了。不如這樣吧,明天我再去你公司等你。」他知道她最近因為宣傳而忙得焦頭爛額,幾乎住在公司。
「我明天要新歌發表會,抽不開身。」
「那我去你演唱會的地方等你,接著再去吃消夜。」
他提議,听見電話那頭馬上傳來興奮應允的聲音後,眸光剎那化成柔情繾綣,未曾發覺,一顆想要遠離的心早已淪陷。
「陽,你說的,可不能食言。」她的語調嫵媚勾魂卻不掩青春洋溢的愉悅。「好,那我馬上掛電話,拜。」話完,就馬上切斷。
達成了協議,很快地收了線,他的心思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一心環繞在那個有個燦爛笑靨的女子身上。
老者將這一切盡收眼底,開始慢慢盤算起來。
***
依舊是一場爆滿的演唱會,隕石三人的威力炸得演唱會場地充滿尖叫和高昂不休的聲音,Nicole的聲音雖然因為重感冒而沙啞,但不減它迷人程度,反而更添另一番不同的風味。
在發表會完畢後,顏詠蓁回到了後台,便攤在沙發上,劇烈地咳起來。
「詠蓁。」隨後進來的安祺蹲在她面前,關懷之情滿溢。「你沒事吧?要不要去看病?」她今天硬撐上場他已經覺得有些不妥,現在果然病情加重了。
顏詠蓁輕閉上眸,靠在安祺的肩頭上。
「安祺,陽沒來,為什麼?」問句中的脆弱讓她顯得特別無助。
「也許他有事,來不了了。」他輕拍她的後背。「別想太多,我們去看病好嗎?」
「當然好,再不看病她就死定了。」另外一個男聲介入,關懷包藏在嘲諷語氣下,Sam二話不說抱起顏詠蓁走出後門,對安祺說道︰「安祺,你去開車吧,我在這等你。」
安祺隨後步出後門,很快地動作。
「詠蓁,你忍著點,很快就沒事了。」他不斷溫言安撫。
「我知道,你不用大驚小敝的。」她的咳聲依然,聲音自他胸中悶悶傳出,比他還沉著,此刻仍明擺著恥笑他憂心的面容。
「沒事才怪!」愈想愈氣,他吼出聲︰「你他媽的為什麼感冒不說?現在病得這麼嚴重,是想死嗎?你真是氣死我了!」詠蓁的體質向來弱,不生病還好,一感染病毒不發作半個月不會罷休,現在可好,準會破以前的紀錄。
「你好吵。」她伸手欲掩耳,卻發現毫無力氣而作罷,只好說道︰「我是生病的人,給我點安靜的空間行嗎?」
「行!」他惡聲惡氣地又吼回去,而後如她所願地閉上嘴。
不久,安祺開車來到,兩人飛快上了車。
車上,沉默流轉,只听聞顏詠蓁濁重的喘息和引擎的運轉。
「Sam。」顏詠蓁靠在他懷中,忽然輕輕喚著。
「干嘛啦?」他不悅地回應,心疼和怒火交雜。
「為什麼陽沒來?」一顆淚掉進兩人身軀的縫隙中,她頻問。「為什麼他沒來?」低低喃訴︰「Sam,我真傻……」
他失約了,在她強忍著病痛侵襲,殷殷期盼下。那股緊接襲上的失望前所未有
一個小時後,顏詠蓁被送進去急救,安祺和Sam及隨後趕到的方志禮和岑允言一同守在病房外。
「那家伙為什麼沒來?」Sam轉身問著岑允言,本想壓抑的聲調最後仍是變成狂濤沖天,驚得人退步三舍。「為什麼?」
岑允言蹙了眉,口氣沉穩如常。「陽今天有事,才會失約。」
「他有什麼天大的鳥事讓他丟下詠蓁?公事還是家事?他媽的!下次不要再讓我看到他,那混帳家伙!」詠蓁從沒哭過的,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