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秋風蕭瑟,帶來了幾絲寂寥與落寞……
鮑元1125年10月,金人分東、西兩路大舉侵宋。
東路軍由完顏宗望率領,到達燕山府,守將郭藥師投降,金軍長驅而下,直至東京;而完顏宗翰所率領的西路軍,卻在太原城受阻,長期未能攻下。
一時間,戰火紛火,百姓離散。
1125年12月,宋徽宗退位,自稱太上皇,傳位于欽宗,借口燒香逃往毫州蒙城。
這一年的冬天,整個大宋陷入了戰火之中。
而也在這一年冬天,傅青病重去逝,臨死之前,一直喊著傅秋辰的名字,但直到合眼,也沒能看到傅秋辰最後一面。
轉眼已至年關,大雪紛飛,寒意逼人,似乎整個天地都被寒冷所凝結。
雖然戰火還未波及蘇州,但人心惶惶,就連向來熱鬧的滿香樓都已冷冷清清了。
坐在雅座包廂里,蘇映伶慢慢地品著香茗。
轉過頭,看了眼桌旁放置的大包小包,蘇映伶眼中掠過一絲淡淡的落寞。
今天她是出來購置一些裝裱用的工具和材料的,以前傅秋辰總會陪她同來,然後大包小包地幫她提著,毫無怨言,臉上也總是帶著燦爛的笑容,但這一次,只有容江來陪她了。
罷才要回家時才想起,先前訂了一些油紙忘記取了,便讓容江幫忙跑一趟。于是,她在滿香樓等容江。
此時已是傍晚,寒意也更甚了,她下意識地裹緊了身上的冬衣。
這麼冷的天,現在相公又會在哪里看雪呢?
蘇映伶失神地看著外面的大雪。
這時,滿香樓外忽走來了兩名男子。兩個人腰間皆掛著長劍,似乎是武林中人。蘇映伶原本也沒在意。自金人開始攻宋,各地不時有武林豪杰出沒,以自己的力量對抗金兵。
「這天氣可真是該死的冷啊!」那兩名男子走到蘇映伶旁邊的座位上坐了下來,其中一名身形稍胖的男子搓著手臂,「雪怎麼老是下個不停?這不是存心耽誤我們的行程嗎?」
另一名高個瘦弱一些的男子正低頭拍著身上的殘雪,「我也希望這天氣快點好轉,徐盟主他們還在等著呢。」
第12章(2)
那一句「徐盟主」頓時讓蘇映伶僵直了身子。
「是啊,現在太原吃緊,徐盟主即使武功高強,一人也無法勝過千軍啊!現在各門各派都派弟子前往支援,我們也要加緊腳程了,別到時金人都被他們搶去,我們就只有看著的份了——」身形稍胖的男子話語一頓,接著道︰「話說回來,徐盟主不止武功高強,而且謀略過人,在太原頻頻大敗金兵,真是大快人心哪!」
斑個男子「啪」的一聲,拍案而起,怒目圓睜,「金人佔我大宋國土,我們一定要把這筆血債討回來!」
見同伴引來周圍客人側目,那稍胖的男子嘿嘿笑了兩聲,連忙將同伴拉了回了坐位,「你有這股熱血和狠勁,還是等著去太原了再發作,不要在這里嚇到別人了。」
此時蘇映伶再也按捺不住,急步走到那兩名男子面前。
「這二位大哥,請問你們所說的‘徐盟主’,是哪位高人?」
那二人看了蘇映伶一眼,大笑,「這位姑娘,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們徐盟主了不起嗎?他可是我們的武林盟主徐子皓啊!」
「徐子皓?」蘇映伶只覺一顆心停止了跳動,幾乎喘不過氣。
「是啊,姑娘,你難道沒听說過我們盟主的名頭嗎?」
「現在他正帶領著武林群雄在太原阻擊金兵——」
……
接下來,那兩個人說了些什麼,蘇映伶已經听不清了。
徐大哥沒死?原來,他沒死?!
等蘇映伶從震驚中回過神,那兩名男子已經離去。
這時,容江回來了,「少夫人,我把油紙拿回來了。」
「容江——」蘇映伶一把抓住了容江的手臂,手還在微微顫抖著。
「少夫人?你怎麼了?」容江一臉擔心地看著臉色蒼白的蘇映伶。
「容江,徐大哥——徐大哥——他沒有死,他沒有死——」這幾個月來,原本黯然無光的目光頓時亮了起來,蘇映伶流露出了以往所不曾有過的激動神色。
「徐大哥,他沒死啊!」話音方落,已覺眼角濕潤。
「是嗎?他沒死嗎?」容江也高興地跳起來,「徐公子,他現在在哪?若是少爺知道了,他肯定也會高興的,這樣,他也會回來了,是不是,少夫人?」
「嗯。」蘇映伶深吸了口氣,壓下胸膛里翻涌的情緒,「容江,我要去太原。」
「太原?」
「听說徐大哥在太原,我要去太原親眼證實一下。」
「少夫人,現在太原已被金兵包圍,你一個弱女子,怎麼能去那里?」
「不,我要去。」蘇映伶微微握起了手心,「除了找徐大哥,也許,也許,相公也會在那里。」
這幾個月來,他們找遍了蘇州都沒找到傅秋辰。
暗秋辰那日離去的原因,她直到今天也沒能想明白,只是隱隱約約覺得傅秋辰有事瞞著她。
而如今徐子皓未死,那麼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就更要弄清楚。
而且,她心底抱著一絲小小的希望。也許,傅秋辰也听到徐子皓的什麼消息,去太原了吧?又或者,他可能就是跟徐子皓在太原。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但從听聞徐子皓未死消息的那一刻起,這個想法就一直纏繞在心底。
「就算只有一分機會,我也要去太原看看。」蘇映伶目中掠過了堅決之色。
「少夫人,我陪你一起去吧!」
「容江?」
「我也想找少爺。」容江眼眶濕潤,「那天他離家的時候,好像在發熱,我想知道,現在他過得怎樣?」
「容江,你何必跟著我去?他不一定在太原。我只是猜測。」
「少夫人,就算少爺不在太原,我也要去。我怎麼可以讓你一個人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如果你少了一根頭發,少爺回來可是會罵我的。」
「容江——」蘇映伶不由動容。
「少夫人,容江說的是實話。其實,少爺真的很在乎你。他為了你,可以連自己的命都不要的。那天他說的全是氣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明白。」蘇映伶輕點了點頭。
那一天,所有的人說的都是氣話。等到冷靜下來,已經不可挽回了。
容江激動地一抹淚痕,「少夫人,你能明白就好了。少爺知道了,肯定會開心死的。」似驚覺自己說到了那個「死」字,容江「呸」了一聲,「不算不算,少爺一定是開心地活著——」說著,又狠敲了自己腦袋一下,「我這都是說的什麼胡話啊?」
蘇映伶不禁笑了出來,「容江,你放心,相公一定會好好地活著的,我們也一定能找到他。」
「嗯。」容江拼命點頭。
看著蘇映伶的眼里,卻閃過了一絲欽佩。
前往北方戰場嗎?這對一個弱女子來說,需要多大的勇氣?
少爺,容江真希望你在那里。
不知不覺間,已至正月。
太原地處偏北,所下的雪比蘇州要大得多,而天氣也冷得多。這一路上,北方慘烈的戰況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象,金兵到處燒殺搶掠,哀鴻遍野。蘇映伶遇到難民都會拿出銀兩,盡力地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她財力有限,又能救多少人?等她和容江一路波折,到達太原附近的一個小鎮時,盤纏已是用盡。
小鎮上人人自危,輕易不肯留陌生人住宿,而他們也沒有銀兩投棧,只能露宿荒郊。眼看著天就要黑了,容江幫蘇映伶架起篝火,讓她取暖後,便尋思著去找些野果之類來充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