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生活好像差得很遠。」紫儀輕輕低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突然變得有些脆弱傷感。即使是在上流社會中,人們依然可以劃分出三六九等,像華司澈這樣人品出眾、家世出眾的男孩子當然是絕對的精品。而像她這樣各方面都不是很突出的女孩子,永遠只能做甘當綠葉的配角,「好在我只想做一片綠葉。」看著那群女孩子為了爭寵而斗得不可開交,紫儀又搖搖頭,幸虧從小時候起她就不曾加人過這場戰爭中來,所以她還可以做到明哲保身。
「你又刻意地藏自己。」華司澈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了那片為了爭奪他而煙火彌漫的戰場,坐到紫儀的身旁,笑著看她的樣子,「挺像灰姑娘的。等待王子的拯救。」
「我可沒想和你扯在一起。」紫儀急忙解釋,怎麼?穿成這個樣子仍然能讓人誤會嗎?」她不禁懊惱起來,「早知道干脆就做一身恐龍的衣服來好了。」
華司澈眯著眼笑,低聲問︰「想不想和我跳舞,親愛的辛蒂瑞拉?」
她簡直有些受寵若驚了,「哦,不了,尊貴的王子,莫讓我卑賤的雙手玷污了您高貴的氣質和精美的衣飾。我只是個卑微的牧羊女,只有小羊身上的絨毛才能令我感到一絲溫暖。」
他挑起眉毛,似笑非笑,「從哪里學來的台詞?如今你也會咬文嚼字的說話了?」
「你的教功不可沒。」她嘻嘻一笑,指著遠處,「那群白天鵝已經急不可耐,王子是不是該出場了?」然後她站起來微微屈膝躬腰,靈巧地一轉身,跑到了別的地方。
舞會的第一支舞原本是應該華司澈和一位女伴領舞的,但是由于一群白天鵝為了這個位置而互不相讓,華司澈只得和她們十一只白天鵝分別共舞。
紫儀躲在一面長長的窗簾後面,默默地看著在舞池中旋轉著的華司澈,她下意識地咬住了自己的一根手指。該死,她在難過什麼?又在期待什麼?剛剛不就是她拒絕了王子的邀請嗎?難道現在她又後悔了?
她默默站立著,直到全場的燈光黯淡下來,幾乎看不清身邊的人,只能看到一個個模糊的人影,她才醒悟過來,感覺到自己的雙腳已經站到麻痹。
「各位來賓,下面是今晚的最後一項,也正是大家期待已久的一個活動,很快我們要關上燈,然後進入倒計時,倒計時結束的時候我們會給大家一分鐘的時間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一分鐘之後,我們會重新打開燈,到時候如果有人有幸中了愛的魔法,請當眾宣布出來!」
全場一片尖叫和歡呼聲,這是當今的PartT中比較流行的一個玩法,紫儀听說過,但沒有參與過,也無心參與。
听著主持人在話筒後清晰地倒計時︰「十、九、八、七……」她根本沒有在意,因為她從不相信這世界上有什麼魔法的存在,她只是站在窗簾後,帶著一絲孤獨的微笑,漠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燈光在倒數中繼續暗淡,暗淡,直到「一」字數過,四周已經進入了一片漆黑,然後是持續不斷的尖叫和興奮的高喊。紫儀像一個瞎子,在黑暗中只有聆听別人的游戲。
忽然間,遮擋在她身前的那一幕窗簾似乎被什麼人拉開,她清楚地感到有一道人影的逼近。
「誰……」她還沒有問完,就已經被對方拽入了一個陌生的懷中,她驚駭地想要逃跑,然而她無助的雙唇也已經被人秘密地吻封。
紫儀說不出此時是驚駭大過于恐慌還是憤怒大過于困惑,她竭力地掙扎都沒能掙月兌出對方的雙臂。
對方吻得很霸道,甚至霸道到肆意,讓她連申吟的空隙都不曾有。貼合著對方的身體,可能是因為大病初愈,身體本就虛弱,她開始漸漸屈服。而似乎也只是一瞬間而已,對方也放開了她的身體,悄然退去。
燈光驟然亮起,映照到大家或驚喜或失望的神情,紫儀呆呆地撫著自己剛剛被強吻過的嘴唇,此時方才回想起片刻前那溫潤的觸踫似曾相識。記憶的大門並不難推開,兩年前的一幕已從腦海中閃過,她依稀還能記得上一回被吻時的那分迷亂與今日的如出一轍,于是情不自禁地揚起雙眸在人群中搜尋著當日那個罪魁禍首,費了很大勁,終于,在另一處牆角,她看到了同樣靜靜地佇立,與她默默相對的華司澈。
是他干的麼?沒錯!一定是他!但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是為了感謝她那一次的相救,還是為了對中學生活作一次美麗的告別?無論是為了什麼,他這樣的表示方法都令她無法接受,因為這在她心底所掀起的波瀾和震撼已經無法用語言衡量。
「華司澈,我恨你……」她茫然地輕念出這一句話,但是連她自己都解釋不清她為什麼會恨他。
新的學期很快就開始了,經過了一個假期的蟄伏,所有人都變得懶懶的。重新邁入校門的紫儀抖擻了全部的精神,想著沒有華司澈生活在身邊,她將重新過回那種平淡但很安心的生活,不覺有些高興又有些失落。
走進商學系的教室,她微笑著向同學們打招呼︰「Hi,大家好!假期過得如何?都去哪里度假了?論文都寫了嗎?」
說完了一串話,她才感覺出教室內的氣氛不太對。
所有同學的目光似乎都興奮得過了頭,每雙女孩子的眼楮中都進發著奇異的火花。等等,這種目光她太眼熟了,眼熟到令她覺得毛骨悚然。
她猛∼轉頭,看到坐在後排上方的那個男生正向她燦爛地微笑著︰「江同學,你好!真高興又可以向你請教了。」
華司澈?!紫儀瞪大了眼楮,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第一個想到的可能就是︰她走錯系了。她正準備道歉退出,教授已經從外面走了進來,嚴肅地問她︰「江同學,你怎麼還不坐到位子里面去?難道讓大家都等著你上課嗎?」
「哦,抱歉,教授,我正在考慮應該坐在哪里。」紫儀匆匆忙忙地看了教授一眼,禿頂,黑邊眼鏡,肥肥的西服裝,沒錯,這的確是她這個系的教授,教授不會也走錯門吧?
她一咬牙,抱著書本幾步跑到華司澈身邊的一個空位子旁,對方很大方地將原本放在桌子上的東西移開,微笑著說︰「我怕你來晚了,所以特意為你佔了個座位。」
「見鬼!」她低聲咒罵了一句,「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為什麼不能在這里?」華司澈反問。
紫儀挑著眉,「你應該在音樂系才對啊!這里是商學系的教室!」
「我為什麼要去音樂系上課?我有說過我報考了音樂系嗎?」華司澈還在笑,似乎紫儀的問題很可笑。
紫儀被問住了,楞楞地說︰「可是,可是你的那些崇拜者都去了音樂系啊。」
「別人怎樣我不知道,也許她們是誤會了,因為填報專業申請表時,我正好去音樂系找系主任談天。」他輕描淡寫地回答,似乎一切的誤會都來源于別人的莫名其妙。
紫儀無言以對,因為他說的每句話都很有道理,讓她挑不出一點毛病,但她知道這里面就是有問題,因為華司澈根本不可能報考商學系,他這輩子最在意的就是他的鋼琴、他的音樂,他怎麼可能中途放棄?
她在震驚中企圖從他的表情中審視出什麼秘密,他卻已經攤開筆記本,目不轉楮地听教授講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