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而來的變故令雙方都措手不及,不僅是敵人,連華司澈都停止了鋼琴演奏,奔了過來,從後面扶起她的後背,急切地呼喚︰「紫儀!你怎麼樣?堅持一下!」
第一次听他不加任何修飾地喊自己的名字,而且喊得如此動情,如果不是身處危難之中,紫儀真的很想陶醉一下,但是目前的情況不給她這個權力。她裝得更加恐慌,死死地抓住華司澈的衣角,說︰「我沒帶藥!藥!傍我藥!」
華司澈一咬牙,將她橫抱起來,死死地盯著那個男人,問︰「你是要這樣一條人命,還是要我的手指?」
那人也被驚住了,或許他的心中本來就沒有真的想害人的意願,事到臨頭立刻不再如剛才一樣鎮定,而是有些迷亂惶惑。他看著江紫儀的臉色和表情,那的的確確不像是偽裝出來的,怎麼辦?讓她去醫院?那麼今天的一切計劃都會功虧一簣。不去?她如果死在這里,他所要面臨的後果會更可怕。
華司澈抱著紫儀奔出幾步,那人本能地攔在他們身前,說︰「不許走!我不會這麼輕易讓你們逃月兌的。」他伸手要模紫儀的額頭,卻被華司澈一斜身躲了過去,但是在側身間,華司澈卻驚異地看到對方的右手食指處有一道很深很長的傷痕橫在那里,觸目驚心。
他忽然明白了一切,蹙眉道︰「是你!歐陽予人!」
驟然被人認出了身份,那個被叫做歐陽予人的人也呆住了。
華司澈更平靜了,深幽的眼中是一簇燃燒久遠的火焰,「歐陽予人,我沒想到你也到這里來了。三年前在日本的鋼琴比賽,你輸給我後,我听說你自殘手指,發誓終生不再演奏了,是麼?」
歐陽予人陰沉的眼中有了波瀾和痛苦,淒厲地說︰「是你把我害到這樣子的!我本來很有前途,可以到維也納進修音樂!只要我拿到那次比賽的冠軍,我就可以得到我夢寐以求的一切。而你!不僅奪走了這一切,還讓我視作生命追求的大賽獎品——維也納音樂學院的免試入學資格和無條件獎學金全體放棄!你知不知道我為了那次比賽奮斗了多久!你輕易得到,輕易放棄!謗本不在乎你會對別人的生活造成什麼樣的痛苦和後果!我要你為此付出代價!」
華司澈沒時間和他爭論太多的事情,只是一字一頓地回答︰「我放棄的,是我努力得到的,無可厚非。而你,什麼都沒得到過,憑什麼和我爭?是你主動放棄了下一次和我戰斗的機會,卻還在這里怨天尤人!你又憑什麼?讓開!」華司澈沖過那人,向大門口跑去,喊著︰「如果江紫儀有了生命危險,我也不會放過你的!你等著好了!」
所有的學生被華司澈的情緒感染,戲劇化的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全都護著他和紫儀沖出大門口,那些剛才好像還看似很強硬的陌生人卻只是呆呆地看著歐陽予人。一動都不動,像在等他下達指令。而歐陽予人,只是呆若木雞一般茫然地看著華司澈沖出去的背影。,模著自己手上的傷痕,臉部漸漸扭曲,最後痛苦地一聲低叫,跪倒在地上。
紫儀是被華司澈抱上一輛車的,知道對方並沒有追來後,她艱難地表態︰「我沒事,剛才只是裝給他們看的,大家是不是都月兌險了?」
「你別說話,你要上醫院。」華司澈開著車,眼楮直視前方,不能看她。
紫儀靠在座位上,無力地看著他開車,忽然問道︰「你還沒有滿十八歲啊,怎麼能單獨開車?被警察抓到的話……還有,你剛才的手指太過疲勞,現在應該好好休息才對,我說了,我真的沒有事……」
「閉嘴!」華司澈低喝著,「現在不是你說話的時候。
等你身體好起來再關心別人吧。」他一頓,又說,「不過你又一次在我面前鑒證了你的勇氣和膽量。以後還真不能小看你。」
「謝謝你的贊美。」紫儀的神志越來越模糊,嘴里還在說話,「其實我剛才一直都很怕,很怕……」
「怕什麼?」華司澈提問的聲音似乎越飄越遠了,紫儀拼盡力氣回答︰「怕你再也不能彈鋼琴了,我還沒有听到你給我彈過琴,實在是不甘心,不甘心……」她嘟噥著,沉沉地睡去。
華司澈依然沒有看她,但是嘴角處卻分明有一絲笑意隱隱地浮現出來。
生日Party事件後來作為頭版頭條出現在某大報紙的社交版面,成為轟動一時的新聞,而案犯歐陽予人亦被警方緝拿,等待審判。
紫儀在此期間大病一場,在醫院足足調養了半個月,才被獲準可以出院休養。出院那天,肖雅琪帶著一大捧的鮮花來看她,笑眯眯地說︰「全班同學為了感謝你在這一次事件中的杰出貢獻,以及為了彌補上一次宴會的不快,決定重新開一個晚會。」
「又要開?」紫儀嘆著氣搖手道,「別拉著我了,我夠累的了,這一回如果再出來一個綁匪,我可沒有第二條命來裝病。」
肖雅琪怎麼肯放過她,「這是大家的意思,你準備讓全班同學失望嗎?」她悄悄挨在她的耳邊,說︰「這回的晚會很不一樣哦!」
「怎麼不一樣?」紫儀勉強應答,實在是沒有半點精力再去應付疲勞的宴會了。
「是一場化裝舞會,大家都要穿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服裝,戴著各種面具來參加。除了華司澈已經被內定扮演《天鵝湖》里的齊格菲爾德王子外,其他人都可以隨意裝扮,不過據說已經有十一個人要裝扮成歐潔托了。」
「哦?是麼?」紫儀一笑,問好友,「你也必然是其中的一個吧?」
肖雅琪搖著頭,神秘地笑著︰「我怎麼可能那麼俗氣呢?全扮演白天鵝有什麼意思?」她眨眨眼,說,「我準備扮演魔鬼的女兒黑天鵝,在整幕戲中,惟一和王子在舞池中共舞的人就是黑天鵝啊。哈哈哈!」她好像很為自己的想法喝彩,笑得頗為得意。
紫儀只是歪躺在床邊,一副又要昏昏欲睡的模樣。
不過華司澈這個名字的出現還是令她的心頭怦然一動。他的情緒穩定了嗎?手指沒事了嗎?這半個月里雖然見他來過兩次,但只是坐一下就走,沒有深入地交流過。
不需要幫助的時候,他依然還是那個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華司澈啊。
又一次的舞會。
紫儀真的累了。盡避只有十八歲,但是像這樣的舞會宴會,大大小小她參加了恐怕不下百次了,所以她不能理解為什麼她身邊的朋友、同學和親戚們都對這種生活樂此不疲,似乎從不厭倦。
雖然是化裝舞會,但是她沒有刻意地修飾裝扮,從一開始她就沒想讓自己變成一個白雪公主。為了不讓人誤會她有要接近華司澈的企圖,她扮做了鄉村的牧羊女,一雙荷蘭大木鞋,連衣的大圍裙,印花的小頭巾,在眾多爭奇斗艷的女孩子們中間,她的服裝頗有些另類的味道。
「紫儀,你今天穿得好別致哦。呵呵呵……」不少同學走到她面前將她打量一番,放下這一句話後,又搖著手里的小團扇離開了。
好像這個宴會和她並沒有什麼關系,半個月前的那一場風波早已經在這群少男少女的心中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吧?沒有人過來感謝她當日的救命之恩,甚至沒有人和她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一如既往地集中在華司澈的身上︰他遵守了規定,穿著一席歐洲王子的禮服,典雅的貴族氣息自然地洋溢,即使她不想承認,但他依然是人群中光芒四射的明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