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說……前前任屋主是個殺人魔,他每次作案後,就把尸體切成塊,浸泡福馬林,然後藏在這地下室里……」
「那你還買這房子仿什麼?」她沒好氣道。
「因為那家伙就是把房子賣給我的前任屋主,她很卑鄙!這十座大宅都是她用黑心的價格和手段賣出去的……這說來話長了。」難得徐安揚沒心情說廢話,他頓了頓後,才又道︰「你覺不覺得聲音好像越來越近了?」他邊說邊又拿她當人形抱枕,抱得大剌剌且理所當然。
的確,那詭異的不明聲響現在已經能听得一清二楚。
伍白梅被他的反應感染,也變得有些神經緊繃,一時間也沒心思去計較他的毛手毛腳。
不過,不知是不是因為貼著徐安揚的身體,他的手又輕壓她的頭枕在他陶前,她被溫暖而堅實地包覆著,伍白梅因此覺得自己鎮定得不可思議,于是大著膽子,把手電筒往聲音的方向照去……
吱!
兩坨灰不溜丟的小動物在轉角處出沒,細長的尾巴和小腳丫在灰塵滿布的地面踩出腳印與拖痕。
「有老鼠啊!」
尖叫聲仍是出自徐安揚之口,而且他更加緊緊地抱住懷里的她,心中一塊大石落地的伍白梅又想翻白眼了。
「閉嘴!徐安揚,你告訴我,到底有什麼是你不怕的?」她沒好氣地問道。
「有!蟑螂。」很了不起吧!他驕傲地挺了挺胸膛。
她又好氣又好笑,決定不去跟他計較這個。「放開。」她命令道。
這回他乖乖的松手,沒再跟她摩摩蹭蹭地裝可憐扮無辜。
「往哪邊走?」兩人已經走到岔路,眼前是一堵石壁,只剩往左往右的兩條通道。
「右邊吧。」徐安揚邊說邊特地用手電筒探了一下右邊的地上有沒有老鼠的蹤影。
「我以為女孩子都怕老鼠。」大概是驚嚇的情緒過去,他的聲音變得比較平靜。「或是怕黑、怕打雷、怕小強,要不也會怕鬼。」
「偏見。」伍白梅啐道。
「可是人總是有怕的事物,尤其女孩子,有權大膽地表現出自己不勇敢的一面。」
她垂下眼,拿著手電筒的手也有些無力地垂下。
「會怕這些東西的女生比較可愛吧?」她幽幽地問道,像是想起些什麼。
她一向對什麼事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也從未質疑過自己這樣有什麼不好,然而她的前男友雖然一再強調欣賞她的冷靜,言語間還是經常有意無意暗示她不夠小女人,不夠溫柔可愛。
後來他終于遇到一個膽小而且小鳥依人的女孩,伍白梅承認,她一直認定是因為那女孩有她所沒有的嬌柔與美麗,兩人長達五年的感情才會因此告吹。
「你的意思是我很可愛羅?」因為他什麼都怕耶!雖然泰半是為了黏住她才裝出來的,不過這秘密他絕不會告訴她。
伍白梅又是沒好氣地翻白眼。
「那是女生,而你是個應該要頂天立地的大男人!」講這種話也不害臊,她都替他感到汗顏。
「為什麼女生怕這些東西就可愛,男生怕這些東西就不可愛?」徐安揚好奇地舉手發問。
「因為……」因為什麼?她也說不出話來。
「因為男人喜歡柔弱的女人,而女人喜歡堅強的男人。」最後,伍白梅這麼回答。
所以,不能怪她前男友最後選擇了那個他認識不到兩個月的女人,是男人都喜歡美麗又柔弱的女人啊!
「堅強與柔弱,是用這來區分的嗎?」這啥鬼分類法?徐安揚忍不住抗議道︰「什麼都不怕並不代表堅強到可以遇到任何事都不哭,怕打雷也不代表在決定生死的重要關頭時會臨陣月兌逃啊!」
伍白梅腳步停了下來,微怔。
的確!她什麼都不怕,難道就代表她真的堅強到從未流過淚嗎?
然而,沒有人給過她這樣的答案,久而久之她也懷疑其實自己真的堅強到可以一個人走完一生,一個人時悄悄流下的淚水並不能證明什麼。
她沒有讓男人想要保護的特質,雖然別無選擇,可是她也只能告訴自己,這樣沒什麼不好。
伍白梅笑了笑,慶幸地道里黑暗無光,手電筒的光線又照不到她的表情,她眼眶泛紅的窘態才沒能被他看到。
「老實說,」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笑意,「有時我真覺得你其實不是個笨蛋。」
有句話不就是這麼講的?大智若愚。
「我本來就不是笨蛋。」太過分了!原來他親愛的管家小姐一直當他是笨蛋!他不怎麼剛強的男兒心受到嚴重打擊。
「你這意思是……」不願再去想那讓她心情沉重灰郁的往事,伍白梅又把話題轉到他身上,「你什麼都怕,但絕不會在重要關頭臨陣月兌逃,是嗎?」她倒很懷疑,他會經歷什麼決定生死的重要關頭?
「當然,要不然我怎麼會在這里。」他的聲音又變得淡淡的,像是刻意輕描淡寫。
怎麼會在這里?什麼意思?伍白梅迷糊了。
在這里有什麼不好或不對嗎?他現在可是領導亞洲電腦科技的大集團旗下當紅炸子雞呢!雖然說生活糜爛的有些不可思議,以一個傳承著古老傳統的世家少爺來說……
突然間,伍白梅想起了一些事,跟著恍然大悟。
沒錯,徐安揚本來就是世家公子,如今卻淪落到……不,也不能說淪落,畢竟住得起豪宅,怎能稱之為「淪落」呢?但他的生活對應他的家世,實在不太尋常了。
身為管家,她習慣不多嘴過問雇主的私事,所以也一直沒去深想。
記得在高中時期,徐安揚就與他們這些平凡的學生不同,舉手投足間有著一股世家子弟的紉褲氣息,徐家財大勢大,雖然背景不單純,但有錢就有門面和頭臉,氣派自然不同。
當年她听說徐安揚是某黑道世家的繼承人,幾年前徐家所屬的黑幫組織被瓦解,新聞炒得挺大的,她看著電視新聞時忍不住想起了這家伙。
她猶記得當時媒體一面倒的稱贊這是一次空前絕後的掃黑行動,官方與民間合作,雖說後來有人挖出了內幕,當年那所謂民間團體,代替該組織坐上了黑幫龍頭大位,又有白道撐腰,風光無人能及。
徐安揚所謂「決定生死的重要關頭」是否與這有關?雖然心里有疑惑,不過她覺得自己不該再探問下去。
「到了。」徐安揚手上的手電筒光束照在一堵看起來就十分詭異的門扉上。
不管這屋子有沒有死過人,可以確定的是前前任屋主絕對也是個怪咖,沒事在自己家的地下室弄一扇像關犯人的牢門做什麼?
門沒上鎖,徐安揚推開它,門軸發出讓人背脊和牙齒打顫的聲響。
伍白梅來不及看清里頭有什麼,只听到像是翅膀拍打著空氣的聲響,接著一團不明物體伴隨著密室里的霉味往她臉上撲了過來。
就算她再怎麼冷靜,心跳也差點嚇到停擺,可是那樣的驚險不過一秒鐘的時間,她整個人又被緊緊抱住,臉被壓進厚實的胸膛里。
「不怕不怕……」徐安揚背對著門口,懷里緊抱著她。
伍白梅腦袋被嚇空了三秒——對她來說是難得的三秒——接著她回過神,徐安揚臉頰貼在她耳邊,嘴里仍然「不怕不怕」地念著,密密實實的抱著她,實在是讓她忍不住想笑。
到底誰比較怕啊?瞧他緊張的……
可是,那一瞬間,伍白梅腦海閃過兒時記憶的某個畫面,徐安揚的舉動反而讓她怔忡了。
她記得小時候和表姐到山上玩,在樹林里玩耍時也有過類似的一幕,一只野狗往她們撲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