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城兩大家族雷家與谷家結親,那排場真是要多大有多大,光是迎親的隊伍,就有好幾里長,讓圍觀的人群看得咋舌不己。
可誰都沒有想到,隊伍走在如意城最繁華的街道時,卻突然被一位公子給攔了下來,那位公子身著玉色長袍,眉目如畫、氣質卓雅,僅僅是在馬背上靜靜地坐著,都像是一幅寧靜出塵的水墨畫,清淺雋永。
早有眼尖的人認出他來,「咦,這不是宋家的少爺宋行奕嗎?听說他在京城做了大官,怎麼會在這里?」
雷成浩在看清來者後,先是狂喜,接下來又沉下臉去,「哼,你還敢出現在如意城?」
「我有幾句話想跟她說,煩請雷少爺行個方便。」
「你休想!她與你此生再無話可說。」
「我若不說,雷少爺今日以後都不會過得順心。」
哼,就說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讀書人,特別是聰明的讀書人,急麼看怎麼討厭,「我不喜歡被威脅。」
「相信我,我絕沒有威脅你的意思,我是在請求雷少爺。」
真是會講話!雷成浩低頭想了想,策馬讓開路來。
「多謝。」宋行奕翻身下馬,直直地往那鮮紅的花轎走去。
兩頂花轎,他在後面的那頂轎前站定,輕輕地喚了聲,「思如。」
轎內一片安靜。
他望著那軟軟的轎簾,上面繡滿了象征著百年好合的百合花,這是誰與誰的百年好合?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支發簪從轎子里筆直地射了出來,擦過他的臉頰,劃出一道血痕,他既不閃開,也沒有伸手去擋,而是繼續往下念道︰「月出皓兮,佼人瀏兮,舒優受兮,勞心搔兮。」
「滾!你給我滾!」憤怒的吼聲從轎中傳了出來,很明顯是谷思如的聲音。
他聞若未聞,「月出照兮,佼人燎兮……」
第10章(2)
「住口!」谷思如猛地撩開轎簾,沖了出來,一身明艷的嫁衣,襯得她分外嬌美。
宋行奕定定地望著她,—個字一個字地清楚念道︰「舒夭紹兮,勞心慘兮。」
她氣得渾身發抖,兩團熊熊的怒火在她眼眸里燃燒,偏偏還帶著淚,美得不可思議,「我叫你滾!」
「思如,我來找你了。」他輕輕地說道。
「滾!」
「我己經辭官,從此之後,你想去哪里,我都陪著你!」
「滾!」
「你喜歡習武,我也願意陪著你,只是你要教我,也不要嫌我天資不夠。」
「住口!住口!」
「你喜歡吃北山上青梅泡的荼,每年我都會去為你采摘,為你腌制。」
「不準說了,不要說了!」
「你喜歡跟人打架,那便打吧,只是要答應我,不準弄傷自己。」
比思如瞪著他,渾身顫抖。
「春日陪你踏青,夏日陪你溯溪,秋日陪你秋游,冬日陪你賞雪,—年四季,我都會陪在你的身邊。」他的眼眸里,滿滿的都是她,「谷思如,我心悅你。」
眼淚,最終還是奪眶而出,她沖過去,用力地捶他,「為什麼要那樣對我?為什麼?」
宋行奕抱緊她,「那晚的話,我並不後悔。」在她掙扎時用力地抱緊她,「那些話,那些事情,是你要跟一個從仕的宋行奕在一起,必然要經歷的,再不願、再殘酷,那些都是事實。」
比思如的掙扎慢慢地停下來。
「可是如果你跟一個平民百姓宋行奕在一起,你想做什麼,便做什麼,沒有任何人會拘束你,因為他會陪著你去做你想做的一切。」
「你……剛剛說……」
「是,我辭官了,千真萬確。」
「但是你跟我說過,從仕是你從小的願望,你不會為了任何事情放棄。」
「是,我是說過,但沒有說出口的那句話是,‘如果為你,我甘願。’」
比思如抱住他大哭起來,還要再說什麼,又還用再說什麼?不論那晚他與她說過什麼,今天他在這里、在她面前,她己經再也不惱了。
「思如,跟我走,你可願意?」宋行奕稍稍地推開她,朝她伸出手掌。
連考慮也不必,她直接整個人撲進他懷里,「帶我走,宋行奕,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再也不要跟你分開。」
他朝她淺淺一笑,握緊她的手,朝他的馬走去。
「思思。」谷情如撩開轎簾,「你可想清楚了?這個人曾經那樣對待過你。」她的小妹為了愛私自離家,遠赴京城,—個月後回到家里,面色蒼白一句話都不說直接暈了過去。
那樣的經歷,谷情如現在想來都心驚膽跳,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男人,現在小妹又要跟著他走,她……
「二姊,我想跟他在一起。」谷思如朝姊姊燦爛地一笑,看向宋行奕,「他不會負我的。」
「是,此生,我必不負你。」
他摟著她的腰,與她一齊跨上馬背,催馬揚鞭,很快便消失在眾人的眼前。
這……啊啊啊,這是當眾搶婚啊!這麼勁爆、這麼熱辣的消息,簡直是太剌激了!圍觀的百姓紛紛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至于谷情如與雷成浩嘛,谷情如望向自己夫婿那張黑到極點的臉,不由地無奈嘆息,算了,還是用老招吧,「雷成浩,我好像有點不舒服……」
看著一臉緊張朝她飛奔過來的男子,她想,也許小妹是對的,此生找到一個必不相負的男子,其實是幸福的。
「宋行奕,我們要去哪里?」
「回你家請罪。」
「唔,我想,這個對候還是不要回去比較好吧。」
「沒關系,就算谷伯父打我,我也不會介意的。」
「我阿爹應該不會打你的。」
「……」谷老爺會這麼好說話?
「他最近其實一直想殺了你。」
「……」
「不過你也不用怕,我老爹不敢讓我肚子里的孩子,一出世就沒有爹爹。」
輕步小跑的馬兒,下一瞬間被猛地拉住韁繩,停了下來,「你……剛剛說什麼?」一向鎮定的宋行奕,難得臉上出現這麼驚訝的表情。
「我沒說什麼呀。」
「思如!」
「除非你告訴我,你跟那個公主後來怎麼了?」
「思如!」
比思如把臉側向一邊。
好吧,他了解她的,倔強起來真是會要人命,奈何不了她,只好妥協。
其實事情的經過說來是簡單的,三皇子有心奪太子之位,只是皇上的心意一時半會也扭轉不了,于是他便想出別的辦法,除了不斷地陷害太子,暗中散播太子有斷袖之癖的謠言外,還努力拉攏朝臣,既然三皇子那麼積極,那麼他們便成全他好了,宋行奕與太子假裝不敵,退避其鋒芒,實則暗中部署,讓三皇子來越得意忘形,以為勝券在握時,就讓早就安排在三皇子身邊,那個他最為信賴的人向三皇子獻計,直接逼宮篡位。
最後的結局,自然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以三皇子的結束告終。
「那三皇子的急病……」谷思如問道。
「既然說是急病,你就相信他是急病不治吧。」事實是,三皇子與皇貴妃被永久幽禁,皇上因被兒子和妃子同時背叛而心灰意冷,讓位于太子,這件事自然告一段落。
「你說了半天,還沒有說你跟公主的事呢。」谷思如跺腳,「期限的最後一日,由太子出面為我說情,請皇上再寬限幾日,再後來三皇子謀逆,這事自然不了了之。」
「公主會善罷甘休?」听說那位明希公主任性得很,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宋行奕?
「她再不願,太子與她的父皇還是有區別的。」意即,對移勢易,就算是妹妹,在太子心中未必比得過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