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那瓶藥看來似皇宮之物。」初荷追問,目不轉楮的看著鄭奇山。
鄭奇山眼楮一轉,「呵呵,福晉好眼力,那藥其實是之前蘭泗送給我娘的物品;既是蘭泗所贈,就有可能從皇宮拿出來的吧。」
所幸昨晚,蘭泗曾經提醒他初荷極有可能認出瓶身乃出自皇宮,因此特別要他這麼扯謊。好險!幸好蘭泗心思細膩過人,凡事都要先斟酌推敲過。
不過,這麼聰明的人怎麼無法處理自己的兒女私情呢?
初荷垂下眼簾,心里泛起的竟是失落與傷懷;她以為自己逃得遠遠的就沒事了,可竟然還是如此輕易受到波動。不,梅花林那日相見之後,她的情緒可說是更容易起伏,任何細微小事都讓她惆悵,任何瑣事都容易讓她聯想到他。
「福晉想打听蘭泗貝勒的消息嗎?」鄭奇山故意問。
初荷蒼白的臉泛起尷尬。「沒有,我只是隨口問問。」
看來昨晚看見小總管,大概也是她一時閃神吧。
「听說蘭泗貝勒拒絕蒙古公主的親事,讓聖上非常惱火。」鄭奇山一派輕松的說著。「還听說他已經稟明皇太後婚配對象,對方是個皇族的遺孀,結果引起眾人震驚,禮親王一氣之下把他打個半死,好幾天都不能下床。」
初荷驚訝的看向他。「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這都是我在京城的朋友說的。」才怪!他在京城根本只認識蘭泗而已,不過管他的,有時扯扯謊還真是挺有趣。
「怎麼會這樣……」初荷慘白著臉,她沒想到蘭泗真的跑去跟皇太後稟明,一想起蘭泗可能遭受的責難,就覺得難受極了。
「蘭泗婚配的對象跟你一樣,不知道你在北京時是否听過,到底是誰啊?」鄭奇山承認自己有點壞心眼,但他實在看不下去這兩人別扭的行徑。照他的做法,有什麼說什麼,然後合則聚,不合則散,這樣不是簡單多了嗎!
初荷搖頭,顯現難得一見的慌張。「我不知道!」
「我隨口問問而已。」鄭奇山模模鼻子。
「今日之事既已辦妥,初荷也要回府了,再次感謝大人相助。」
她欠了欠身,拖著傷臂緩緩離開,林管家跟在後頭護送。
直到初荷的身影完全消失,公堂後方才傳來不滿的聲音。
「你這人怎麼老愛胡扯。」
蘭泗不甚高興的從後面走出來。「你這麼說,不是讓她無法安心養傷嗎?」
方才在後頭看見初荷那副憔悴虛弱、連說話都沒有力氣的模樣,讓他難受極了。
「我就是故意要這樣說說,讓她知道你的苦處。你雖沒我剛才說的淒慘,但也差不了多少。看看你這趟成了什麼模樣,再這樣下去,你也別住我家里了,我可不想替你收尸。」鄭奇山實在看不下去他失魂落魄的模樣。
蘭泗半響才又開後;「初荷一向聰明,她方才讓你給騙了,只因一時心神不寧,等她回府細細思索蛛絲馬跡,大約就會猜到我的確是在你這兒,到時,你就算沒趕我走,她也會想辦法逼我離開。」
「所以我說別喜歡上聰明的女人,你這簡直是在自討苦吃。」鄭奇山看他說得淒苦,也不忍再對她囔囔,只是在心里提醒自己,娶妻還是得格外小心,像這般腸子打了好幾個結的女人還是免了。
「鄭兄,我有一事相求。」蘭泗忽然看向鄭奇山。
「又來了!我真是怕了你這表情,到底什麼事啊?太難的我可辦不到。」鄭奇山半假半真的抗議。
蘭泗微微一笑。「一點都不難。」
他壓低聲音對鄭奇山咬耳朵。公堂之上,細心貝勒為情所困,但求好心縣令助他一臂之力。
第10章(1)
丙然,就如同蘭泗所猜測的,初荷回到王府之後左思右想,無論如何就是覺得事情太過湊巧。
其一是宗親鬧事那晚,鄭奇山的大隊人馬來得快、來得巧,時間竟然如此精準,肯定是早有探子日夜守在王府門口等著通風報信;其二是她瞥見貌似小總管之人混在鄭奇山的人馬里面,她後來反覆回想,都極肯定自己沒看錯;最後則是鄭奇山那瓶藥膏,那分明就是宮里的物品,他偏要說是蘭泗所贈,然後再轉給她,實在太過牽強。
初荷幾乎有九成把握,蘭泗根本是在郊奇山家中,甚至讓宗親拿銀兩按手印的計策應也是出自于他。
「拿紙筆過來。」她沉吟半晌,心里已經有了主意。
初荷無意返京,勸君勿念速回短短十多字,她寫著,竟心如刀割。今晚听鄭奇山說蘭泗去向皇太後表明婚配對象,她萬分訝異;原以為她逃開之後,他便作罷另娶他人了,原以為他大可等著皇太後指婚即可,何必為此受到禮親王責難,何必為她受到眾人非議……
她只不過是個不值一提的寡婦,她只不過是他的知己,是他可有可無的選擇罷了。
「你將這信送去給鄭奇山人人。」初荷遞給麗兒。
麗兒一看信封上的名字,不由得疑惑。「是給蘭泗貝勒的?貝勒爺來這兒了嗎?怎麼沒來找咱們呢?」
初荷搖頭。「改日再跟你說吧。你將這信拿去請鄭大人轉交就是了。倘若鄭大人推說沒見過貝勒爺,你就說我們家福晉什麼都知道了,無需再瞞下去,請大人轉交貝勒爺吧。」
麗兒看初荷似有心事,也不敢再繼續追問,拿了信,即刻趕去鄭奇山府中。
餅了半個時辰,麗兒滿臉疑惑的返回。
初荷自她出府就坐在椅子上沒動過,此時看見她回來,不由得快步向前。
「你怎麼又把信拿回來了?」正想問問情況,竟看到麗兒手上被退回的信,那信封看起來壓根沒開過。
「鄭大人原先推說最近沒見過貝勒,我就按照小姐教的跟他說。他遲疑了一會兒,就說本不該跟我們說的,但不說心里又不痛快,而他也沒寫信的習慣,就讓我回來傳話就行了。鄭大人說我們去晚了一步,他就算想幫我們轉交也沒得轉了,因為蘭泗貝勒被聖上召回北京,一個時辰之前已經上路了,好像挺急的……」她遲疑著。「小姐,為什麼蘭泗貝勒來這兒要瞞著您?又為什麼也沒打招呼就又回去了?」
初荷搖頭。「這些事我暫時不想提,你先把剛才的話說完。北京那邊出了什麼事?怎麼聖上忽然召回貝勒?」
「我也听不懂。鄭大人說聖上知道蘭泗貝勒趁著巡視饑荒之便,竟擅自作主來咱們這兒,十分震怒,說他這是瀆職,命他即刻返京送宗人府懲戒……小姐,這什麼意思啊?宗人府是什麼?是說蘭泗貝勒做錯什麼了嗎?」麗兒雖然將話原原本本傳到,但其實根本不懂其中緣由。
初荷一听,臉色霎時發白!憶起曾听皇太後說聖上最惱皇室子弟不嚴守規矩,這次蘭泗被逮到擅離職守,聖上氣得竟不給禮親王留情面,要將蘭泗送宗人府法辦,這罰輕罰重根本沒個準,輕則關個幾天,讓他好好反省也就算了,最重的話,說不定連貝勒的爵位都給拔掉。
「小姐,這是鄭大人讓我拿給你看的,說是貝勒爺在他家中這幾日畫的,貝勒爺匆匆返京沒能帶走……」
是什麼?初荷心亂如麻,一面惦念著蘭泗被送辦的事情,一面接過麗兒手上的畫軸,豈知一打開,竟讓她有如電流貫穿全身。
那是一副人物畫像,畫中人裝扮簡單,眉目帶著笑意,那五官、那臉型,分明就是在畫她!
「這不就是小姐嗎?」麗兒月兌口而出,因為實在太像了,那慧點的眼神以及溫柔的笑意,簡直將初荷的神韻描摹得絲絲入扣;要能夠畫到此番境界,肯定是對畫中人有著極為深刻的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