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藍彥的聲音在電話那頭響起。
「是我,我有事要問妳,我現在過去找妳,妳在家等我。」葉國維的語氣很沖。
「干嘛?」
「妳還敢問我!」葉國維大聲地吼著,下一秒摔上電話,騎上他的車子。
一路上他連闖了好幾個紅綠燈,以極快的速度在車陣里穿梭,此刻他整顆心都在藍彥身上,他必須親眼見到她,了解她傷得如何;更重要的是,他要厘清學長的猜測,他絕不相信藍彥會和那群人混在一起!
四十分鐘後,他像一股巨浪,侵襲了藍彥的家,掀起了一陣狂濤。
「妳為什麼沒跟我說?」一瞥見她左小腿上裹著的石膏,他的怒火就跟著燒了起來,怒吼聲響遞整問屋子。
藍彥看了他一眼,沒說話,只撐著拐杖,一跛一跛地走回沙發上坐下。
「妳怎麼不說話?這幾天我每天都打電話給妳,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妳卻連說都沒跟我說!要不是遇到學長,他跟我提這件事,我到現在都還不會知道,妳究竟當我是什麼人?」
藍彥依舊默不作聲,只是徑自排弄著桌上的積木,她彷若無事的態度讓葉國維更加生氣。
「妳說話啊!」他的嗓門扯得更大,聲音更響,震得積木微微搖晃。
「已經沒事了。」藍彥把抽出的積木迭在最上頭,終于開口,但目光仍舊專注在積木上,說話的語氣淡漠,彷佛她只是受了一點小傷。
「沒事?那妳左小腿上的東西是什麼?妳真以為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嗎?還是妳以為骨折、腦震蕩就像擦破皮一樣,涂點紅藥水就沒事了?」
藍彥沒接他的話,也末作任何辯駁,只是放下手中的積木,靠上那張咖啡色絨布的舊沙發。
葉國維瞪著她,怒氣還在燃燒,絲毫沒有減緩的趨勢。
「我人就在醫院工作,馬上就能過去看妳,結果妳在那整整待了兩天,我竟然不知道,妳……」他氣得聲音發抖。「妳坦白跟我講,妳究竟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我到底算不算是妳的男朋友?我難道有天天綁著妳嗎?妳自己說--我只是要求妳有什麼事都應該讓我知道、或者跟我一起商量,這是尊重妳懂不懂?」話說到最後,變成拉拉雜雜一大串,已經有
些語無倫次了。
藍彥仍舊靠在沙發上,像塊海綿似的,任憑葉國維的怒語隨意攻擊,也完全不為所動。
葉國維看著她,嘆了一口氣後,朝她走去,蹲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拉起她長褲的褲管,仔細端詳起她的傷勢。
她左小腿上厚厚的一層石膏叫他看了心驚,他伸手撫模著它,語氣不自覺地放輕柔,「還痛嗎?」
藍彥搖搖頭,狀似輕松,卻教他心里一陣難受。從以前就一直是這樣,無論她遭遇什麼事、受了什麼傷,難過的總是他,而她永遠是一笑置之,彷佛事情跟她沒關系一樣。
「醫生說幾號拆?」
「大概下下個禮拜吧。」
葉國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但嘴里忍不住又埋怨了起來,「妳知不知道骨折、腦震蕩這種事不是開玩笑的,只要一個不小心,隨時都有可能會留下不好的後遺癥!妳怎麼老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從來就不懂得好好照顧自己。」
聞言,藍彥聳聳肩,一副不在乎的樣子。
「另外,我還是要說妳,發生這麼大的事情,身為妳男朋友的我,竟然是隔了那麼久,而且還是從別人口中才知道的,藍彥--」他的語氣軟化,剩下的全是心疼。「妳到底知不知道我听到這個消息時有多擔心?妳至少應該跟我說一聲啊,妳怎麼可以當作沒事一樣!」
「我知道了,下次我會跟你說。」藍彥輕聲說道。
「呸呸呸!沒有下次了,妳听到沒?不準再有下次,否則妳就搬來和我住,由我照顧妳。」葉國維突然想起還有一件事必須弄清楚,他放下藍彥的褲管,坐到她身旁的沙發上。
「對了,還有一件事我要問妳,妳為什麼會受傷?」他看著藍彥,覺得她的眼神猶疑了一下。
「車禍。」她回答得簡潔有力。
「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發生車禍?」葉國維繼續追問。
只見藍彥神色一斂,不發一語,一副不願多談的模樣。
「妳真的和人家跑去 車,是不是?」他試探性的問。
只見藍彥突然挪了一下位子,和葉國維之間拉開一臂的距離,接著從口袋里模出一包煙,想了想,又放回去。
「回答我啊,妳是不是和人家去 車?」葉國維的語氣有點急促。
等了許久,藍彥終于松口承認說︰「嗯,在馬道橋那一晚,我的確和陳玉強他們比了一次賽車。」
听到她的回答,葉國維呆了幾秒。
「妳真的跑去 車?」他想確定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錯了,他無法想象藍彥竟會跟新聞中被報導的 車族畫上等號!他知道她的性格獨特、略顯孤僻,但怎麼都不至于會成為社會秩序里的邊緣人-- 車,那是他想都沒想到會發生在藍彥身上的事。
「那不是 車,我們是在比賽,那晚的事也只是一個意外。」藍彥解釋道。
「那和 車有何不同?妳告訴我,一個意外……一個意外就讓妳骨折加上腦震蕩,更不用說那個陳什麼強的現在還躺在醫院里,如果再多幾個意外,你們是不是要連命都給賠掉了!」葉國維氣急敗壞的說著,他不了解這麼嚴重的事,藍彥為何說得好像無關緊要一樣。
「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和他們混在一起的?」他的臉一沉,板著一張嚴肅到近乎可怕的臉。
「高一。」藍彥慢條斯理地回答道。
「高一?」葉國維簡直不敢置信,這比剛才她對他承認的事還叫他震驚,他萬萬沒想到她從那個年紀就開始接觸這一切,而他竟然完全不知情!虧他自認比任何人都還要關注藍彥,但不管是她抽煙還是 車,這些她所學會的林林總總、狗屁倒灶的事,他全都沒有發現到。
起身離開沙發,葉國維走近落地窗,背對屋內而立的背影顯得沉重且心事重重,今天對他來說,無疑是個大震撼,有太多事情他必須好好想想。
沉默片刻後,他轉身看著沙發上的藍彥,目光像一把沉沉的劍,欲劃破所有的掩藏,直探她的內心,他無法再忍受他們之間存在著這麼多的隱瞞了!
「這幾年來妳一直和他們混在一起?」他問。
「我很久沒去那了,那天晚上是因為已經答應人家,所以才會去。」
听到藍彥的回答,葉國維怒氣又起,語調不自覺地提高,「答應人家什麼?妳把話說清楚!」
「陳玉強抓李秀文他們開刀,要他們插花,輸一趟十萬,所以李秀文來找我幫忙。」
「那之前呢?」
「之前的事沒什麼好說的。」
「什麼叫沒什麼好說的?」耐不住脾氣,葉國維吼問道。
藍彥難得嘆了一口氣說︰「我高中那個時候,因為工作認識了李秀文,是他帶我去馬道橋的,看久了,就開始下場和陳玉強他們比賽,事情就是這樣。」
「李秀文就是那次我在火車站前看到的男孩子是不是?是他教妳抽煙的?」
「那麼久,我不記得了,你也不用想得那麼復雜,那不過就是一種街頭賽車,不是你想的那種壞事。」
「壞事?妳真以為我在乎的是那個嗎?妳到底知不知道我在乎的是什麼?我在乎的是妳的安全!妳所學會的這些事沒一件是好的,妳到底懂不懂?」葉國維說得激昂,心情的巨大起伏讓他頓感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