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分鐘後,那名朋友傳真給他,其中令沈彥廷感到欣喜的是,歐楚琳竟是「沈氏集團」的一名職員,讓他有種得來全不費功夫的感受。當下,沈彥廷二話不說,立即乘著專屬電梯,來到職員室。然而他一踏入職員室,所見到的情景更是讓他為之氣憤。
一些職員尖酸刻薄的以言語諷刺歐楚琳,並且攻擊著她最不願讓人窺知的秘密,而被團團圍住的她,就像個受盡欺凌的小媳婦般,楚楚可憐地畏縮在一旁。這樣,他的心也跟著涌來莫名感受,酸酸楚楚的,弄得他一點也不好受。直至這一刻,他才看清她耳後的秘密帶給了她多大的自卑感與壓力。
沈彥廷承認會有這樣的結果,是因他的疏忽所造成的,可是他卻不覺得這是個錯誤,甚至一開始,他還有點幸災樂禍地猜測可能出現在她冷清臉上的反應,然而所有的幻想還沒來得及形成就已被戳破,顯現在他眼前的景象,只是令他體內的怒火燃燒得益加旺盛罷了。
一同來到他的辦公室里,緊繃的氣氛更讓人透不過氣來,誰也沒開口,更不知該開口說些什麼?就這樣各懷心思的兀自陷入自己的思潮中。
兩人心里都隱藏著一股蓄勢而發的怒氣,只是一直找不到機會發泄,所以當沈彥廷首先開口打破沉默,那股存于兩人之間的憤怒就這麼跟著爆發出來了。
「你沒事吧?」他問。
她怎可能會沒事?像他這樣一個天之驕子,是不能體會她心里所受到的創傷。現今不論她有事沒事,都顯得太遲了些,不是嗎?沈彥廷的一番好意,听在歐楚琳耳里卻是百般刺耳,像是找到發泄的管道,一發不可收拾。
「我怎可能會沒事?在醫院里時,你不只一次想揭發我的秘密,現在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是個聾子,說不定再過數日,他們就會將我的過去一點不漏的全盤揭露,這下你滿意了吧,你滿意了吧!」歐楚琳激動地揮舞雙手,粉拳在他身上一次又一次地落下,盡避知道這樣的力道,對他而言是不痛不癢,但仍止不住心里最深處的怨慰。
「你明知道,我沒那個意思!」他抓住她胡亂揮動的手,大聲吼道。她怎能不分青紅皂白就污辱他?
「你若沒有,就不該讓這個消息走露;你若沒有,就該以你的能力封鎖新聞記者發布這個消息;你若沒有,當初更不該把我扯入這整個事件中……你怎能說你沒有?任何一件事看來,都像是你刻意精心策劃,故意讓我卷入你們的感情風波中。你愛怎樣,是你的事,但我求你,不要把我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日子,毀之一旦。」她的口氣,由一開始的激動轉變成懇求,說著說著,一向不輕易落淚的她,眼眶里早已盈滿淚水,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人看了都忍不住為之心酸與不舍。
「你不是我,因此你永遠也不會了解我心里的苦,背負在我身上的包袱,已夠沉重了,請你高抬貴手,別再替我增加無謂的麻煩與壓力,好嗎?我要的不過是一個平靜的生活環境,為何你們卻吝嗇到不願成全我這個小小的希望?」
會讓消息走漏,他承認這是他一時的疏忽,若他當時心思縝密些,現在也就不會發生這個天大的遺憾。不過說實在話,他也不希望旁人得知她困厄的生活狀況,若不是當時被她氣到由病房離開,照理說他是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給疏忽掉的。
不過最令沈彥廷感到訝異的是,她曾經為了追求愛情而與情人私奔,他不否認,當他得知這個消息時沒有一點吃驚,曾有一時半刻在腦海中想著,究竟是怎的一股力量與勇敢,造就今日的她?明明一副嬌弱到需要讓人捧在手掌心里呵護的模樣,諒誰也猜不到她背後竟隱藏了讓人意想不到時事實。只是那名與她共同私奔的男人呢?為何不曾听她提起過。
她背後的無形包袱,他又豈會不知?除了大眾異樣的眼光,還有上百萬的負債。剛才匆匆忙忙趕到職員室時,他還大概的瀏覽一下那名征信社朋友給他的傳真,至于這些負債所為何來他大略知道,若他臆測沒錯,大概是為了葉惠珊的病而經年累積下來的吧。
「你怎能一味地怪罪于我?要怪就怪你那只沒用的腳。」盡避曉得她心里的苦,但他也容不得她把所有責任全推給他,畢竟沒有她合作參與,這件事情現在也不會鬧到滿城風雨。思及此,他的口氣又跟著沖了起來。
「是呀,是我沒用!為什麼我總是這麼沒用?連一點小事,都非得把它搞到烏煙瘴氣?」強忍的淚水還是沿著兩頰滑落,歐楚琳下意識地抬手拭淚,猛然發現落下的淚大概是自「他」拋棄她後,流過最多的一次。她以為她這輩子再也不會為任何人事物而哭,而沈彥廷真行,兩人見面,不過才短短的二次,而他沒有一次不把她惹哭的。
「這不是你的錯,你根本無須自責。」听見歐楚琳自貶身價,且一逕地怪罪自己,他的心里一點也不好受。「耳聾,並沒什麼大不了的。」
「對你而言,是沒啥大不了,但對我而言,卻是個怎麼也抹不去的丑陋印記,不管我走到哪里,一旦得知我一切的人,總是用著鄙夷的眼光看著我。這麼多年,我也受夠了,正當我以為事情已自他人心里淡忘時,你這麼一做,不是正好再一次提醒他們已模糊的記憶嗎?」
「既然事情曾經歷過一次,這一次,你更不該輕易就受到傷害,自我保護,這你總該會吧!」他拾起眼盯住她,眸中掠過一抹隱晦的星芒。
「會?你覺得我會嗎?你覺得我任人侮辱,又是為了什麼?不就是在做著你所說的自我保護嗎?」
「那怎能算是自我保護?根本就是任人欺負。」憶起剛才辦公室景象,沈彥廷為之氣結,看來他有必要好好再教育公司的員工。
「你還看不出來嗎?在你眼中,我或許是在任人欺凌。但相對的,我也正做著自我保護,以不變應萬變。」最後一句話,她說得好無奈、好無辜。
他嘆了口氣,決定不再與她討論這個話題,據他的經驗,再商討下去,唯一的結論,只會是火爆收場,根本達不到任何效益。于是他話鋒一轉,「我能幫你什麼?」他試著做最後一絲挽救,至少這樣,他的良心不會如此忐忑不安。
「做什麼,都來不及了,不是嗎?」是啊!都已造成了事實,不論再做什麼,也只是徒勞無功罷了,不是嗎?而今唯一能使她解月兌的方法,大概就是月兌離這個人多口雜的環境。「今天下班前,我會提出辭呈。」
明明不該輕易放棄這個得來不易的工作,而今看來,勢必要狠心放棄了,這樣一來,不僅葉惠珊的醫藥費籌措不出來,就連生活也將陷入困境。但她還是不得不宣告放棄,否則她會活得益加痛苦難堪。
「為什麼?你該知道辭職後,你的生活將陷入拮據。」她的經濟狀況,他只略知一、二,知曉她的家境並不是挺好,既是如此,她怎能輕言放棄這個得來不易的工作。
「情非得已之下,我只盼能保有個清靜的生活環境。」她苦澀道,再多的不舍,有時還是得逼自己放手。
「你以為就算你換了個環境,就能保證不受到同樣的困擾?」沈彥廷一點也不贊同她,畢竟他在商場上打滾也不是幾天的事,以他今日的名氣,不難保證她走到哪里謠言跟到哪里。若她聰明點,她會發現她這麼做,只是白費力氣。除非她在這世上消失,否則這個夢魘,會一直不斷地纏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