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鐘陽與辛意梅離開,洛杉礬的實驗室里還有等待他們的研究項目。送走他們,程源把鐘雨帶到濱海的沙灘,他微笑著叫鐘雨站在沙灘上別動,然後彎下腰,圍著鐘雨站立的位置劃了一個圓圈。
「雖然我沒有七十二變,但只要不是你自己說要走,你就會永遠被圈在我心牽掛的地方。」程源的聲音溫和而堅定,鐘雨望著他半天不語,然後拉起他的手把他的人也拽進圈里包近地貼住他,說︰「這也是我的圈。」海浪依舊拍打,四周影致疏遠錯落,身邊的這個男人的懷抱收攏住鐘雨一顆跳動的心。
新年過後,程源結束工作將回美國,臨走上機前將一枚鑽戒套在鐘雨的中指上「這個圈更結實些。」鐘雨撫著手上的指環,輕吻他的臉頰。農歷春節之前,她也將去美國,在那里和這個圈住她的男人還有無盡的故事要進行。所以,眼前鐘雨眼中無離別之淚,心中亦沒有什麼強烈的不舍之情。
驅車回店,鐘雨隔街停下車來望著馬路對面那屬于自已的一塊地方.當初全仗父親投資,如今是否該連本帶利地還了,回到美國安心去做程太太呢?她從口袋里掏出一枚硬幣,隨心拋出,是字的一面。嘆口氣,她想到從前讀過的一句話︰當銅板拋出懸在半空時你心中暗暗祈禱的才是你真正希望得到的。難道自己不想走嗎?鐘雨決定先不去想這個會讓她糊涂的問題。
進店看見敏兒坐在收款台,便開口問她︰「想不想接下這家店來自己經營?」看著敏兒的面部表情由微笑變瞠目結舌、不可置信,鐘雨轉身進了辦公室。
春節前三天;鐘雨自敏兒手中接過預訂的機票看也不看就塞進包里,伸進包里的手指不知被什麼勾住拎出來一看︰是那三枚鑰匙,系著紅繩。她把它們把玩在手里,最終又放回包中。除了這三枚鑰匙,自己和安元凱還有什麼是可以聯系在一起的呢?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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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中國城里的氣氛不比國內差。
每年的除夕都是和安家一同過的,今年也不例外,惟一不同的是今年少了元艾,多了意梅與程源,鐘雨想想,差點忘了,還多了一個妮基塔。今年的聚餐是在安家,鐘雨和程源約好下午五點來家里接她,然後兩人再同去。還不到五點程源就來了,鐘雨下樓去給他開門,以為要坐一會兒再走,誰知程源比她要急得多。
「對這種家庭聚會,我一向感興趣。」他說。
「為什麼?」鐘雨坐在車里隨口問。
「讓我想起小時候。」
鐘雨望望他眯起眼的樣子,笑他︰「你已經長得很大了。」
「大得足以娶妻生子了是嗎?」程源接她的話說。
鐘雨無語,她想說的的確是這句話。
「喂,我們生幾個孩子好呢?」程源一手握住方向盤,一手伸過來覆在鐘雨放在膝上的手上。
從他手心傳來的熱力,令鐘雨心一動,「我不喜歡小孩,怎麼辦?」她把球踢了回去。
「啊,大問題。」程源並未接著說下去,鐘雨側過頭看他的表情,真的像是認真在思索問題的樣子,不覺唇角上揚,微微一笑。
「你不會是在騙我吧?」程源恰恰看見了她的笑意。
「是真的哦。」鐘雨繼續堅持著。
兩個人說笑著停了車,走進安家的宅子,兩家的人差不多都來齊了,鐘陽和意梅會晚些到,元峰坐在爸爸的旁邊正在和他閑聊,安伯和安嬸領著媽媽在欣賞他們兩個新養的金魚,而元凱則晃著站在餐廳的入口處,他的頭發有些散亂,手里端著一杯酒,看見鐘雨和程源說笑著進來了,向他們兩個揚揚手中的酒杯,吞了一大口入肚,他身上只穿了件襯衫那種細格紋路不是鐘陽托自己買的嗎?鐘雨望進眼里,一時忘記了與程源的對話。還未天黑他怎麼就在家里喝酒,不怕挨罵嗎?
「說什麼說得這麼熱鬧?」安伯看見他們兩個說說笑笑地走進來,忽然停下不說了,便問。
「鐘雨說她不喜歡小孩,我正在糾正她的觀念。」程源笑著向安伯回答。
鐘雨收回投向元凱的目光,故作輕松地聳肩道︰「你 不過我的。」
「那可不一定啊,我原來也很 的,可現在不還是得元凱說了算。」妮基塔的聲音在鐘雨背後響起,鐘雨下必回頭就可以想見她的表情。從十六歲認識她直到現在,鐘雨對這個女人厭惡到連她聲音都不想听見,將目光投向站在餐廳門口的元凱,他像在看戲一樣看著自己的身後,那平靜背後所隱藏的不屑,被鐘雨看在眼里,只覺心內悲涼。既使他不愛自已,那他也該選擇一個他自己所愛的啊,為什麼把眼中的鄙夷投給自己的未婚妻?
「這麼說我還是有機會的嘍。」
听了程源的話.鐘雨收起思緒笑著說︰「不和你爭了,否則在這里我會成為公敵的。」
安嬸和媽媽笑著從魚缸邊走過來,沖程源道︰「你看,鐘雨多听你的,程源,女子順夫多金你可千萬不要欺負她喲。」
「我不會的。」程源笑著說。
鐘雨這才有機會回過頭和妮基塔打招呼,一句「妮基塔,你好」被眼前所見到的人給生生硬硬地哽住,眼前的妮基塔哪里還是記憶里的樣子,浮腫的臉已經走了形,頭發飛散著干枯得像稻草,挺著大大的肚子,腳上趿拉著一雙男式的大拖鞋,而見鐘雨看她時驚訝的樣子,妮基塔瞼上竟露出分外得意的表情.鐘雨急急地回頭找尋元凱,可餐廳門口哪里還有他的影子。
程源是第一次見到妮基塔,他風度好好,溫和地向她打招呼妮基塔故作優雅的姿態,他也仿同視而未見。鐘雨擺月兌不了心中想問安元凱的沖動,她月兌開程源的手,在大廳里繞了兩圈,然後穿過餐廳往後院走去,她突然想到一個也許元凱會去的地方。
後院的景致仍同多年前一樣映在鐘雨眼中的夜是一點點深起來的,就像她的疑問,也在一點點地堆積。安元凱真的如同鐘雨猜的那樣立在游泳池的邊上,雙手插兜,望著遠處不知在想些什麼,鐘雨悄悄地站到他身邊,一陣濃濃的酒氣從他身上飄出。
「干嗎不陪你的未婚夫。」他仿佛知道來的是鐘雨似的,看也不看地說。
「那你干嗎喝這麼多酒?」
「慶祝。」他口氣嘲弄。
「還有什麼是可以慶祝的嗎?」鐘雨學元凱的樣子,將目光投向遠處的天際,那里有顆漸漸亮起的小星。
「沒看到我要做父親了嗎,」
「那有什麼可慶祝的,應該是痛哭一場才對。」
「為什麼你順夫就多金,而妮基塔為我生兒子就該痛哭?」元凱的聲音充滿譏諷。
「將來誰會愛他?」鐘雨咬著牙,「是你還是妮基塔?你這個傻瓜,笨蛋……」她恨恨地罵著,冷不防被站在身邊的元凱推進游泳池里,水花「嘩」地濺起,鐘雨還沒反應過來,安元凱也跳了進來,水涼涼的,濺在兩個人身上。
「你在做什麼?」鐘雨不敢置信地叫道。
元凱沒說什麼,劃到她身邊,用手臂將她圈池邊,夜色里可以清晰地看到他雙眼中深深的渴望,鐘雨凝望著眼前的這個男人,這個像磁場一樣水遠吸引得住她的男人,這個用一個眼神便可讓自己一顆心隨他沉溺的男人,她不由自主地將雙手撫上他的臉頰,此時遠處那所燈人通明的房子和里邊的人都仿似是前世的經歷,只有這一剎那,自己怦怦跳動的心和身邊的這個人才是唯一的真實。冰涼的手撫上元凱同樣涼涼的臉頰,鐘雨揚起自己的臉貼向他的臉,她克制著從心內發出的顫抖,將自己冰冷的唇輕輕印在他的唇上。元凱盯著她的動作,緊皺起雙眉,痛苦而無言地將頭緩緩埋進她的肩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