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個是待自己如父如師的老板,一個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小伍左右為難。
「天寵,收回你的話!」小伍轉頭,對著鐘天寵低吼著,剛才眉眼間還一副要置他于死地的樣子,可現在卻含滿了不舍和擔憂。
「小伍,我不能。」鐘天寵輕搖了搖頭。眼神如水般靜澈。
「你……」小伍嘆息著,終究還是將袖中的刀遞給了老板。
「老板」望向鐘天寵,眼中,寒意一閃而過,「留下右手食指,從今以後,你與我姓陳的,井水不犯河水。」
鐘天寵直直注視著那把刀。沒錯,他是陳會長花了十年才培養出來的得力下屬。以陳會長的謹慎個性,絕不可能養虎為患的。
所有的人都屏息凝視著鐘天寵。而陳會長,篤定地坐在了隔間的真皮轉椅上,因為他太清楚,對于十年來只會按計劃偷劫的鐘天寵而言,失去一根手指,便意味著失去了一切。
「謝謝老板的成全。」鐘天寵一把握上斜插在桌面的利刃。茶眸中的義無反顧讓所有人失色。
沒了食指,對自己而言,意味著什麼?意味著自由、意味著走出黑暗、意味著今晚可以給那個等待的人一個滿意的答案?唇邊露出釋然的笑來。那自己還在遲疑什麼?
而就在那鋒芒對著手指全力砍下的一剎那,鐘天寵的右手猛然被人抽走。取而代之的是一只修長白皙的手。來不及收回的刀芒鋒利砍下,燙人的鮮血噴灑在鐘天寵那張已然沒了血色的臉上,分外刺目。
「小露!」鐘天寵听到小伍撕心裂肺的叫聲。
當。手上的刀落在了地上。擦著腳側落下,鐘天寵卻一點都沒意識到。怔怔地、失魂地望著程小露,茶眸中,有著太多太多自己都無法解釋清楚的復雜。
「老板,用小露的手來抵,給天寵他要的自由吧。」程小露拂開一旁欲攙扶她的小伍,目色仍是那樣清冷。
一字一字,如針般刺到鐘天寵身上,深沒至心底。他咬唇,抑制著那些他終于明了,但卻為時已晚的感情。茶眸,痛苦而清醒地望著程小露那雙清冷的眸。
「小露,你的手只能換你自己的自由。」陳會長的話如晴天霹靂般響起。
「老板,你不要我了?」程小露硬撐的堅強終于失了色,整個人一松軟,癱倒在了小伍的懷中。
「是你選擇了背叛。」陳會長面色如鐵。
「小露,別說了!我先送你去醫院!」
小伍欲橫身抱起程小露,卻被陳會長冷聲喝止︰「小伍,你要是出了這個門,也就別回來了。」
「老板!」小伍望著懷中奄奄一息的人,瞳中的悲痛再也無法抑制。
「沙漠公主……」一直愣在一旁的人,沉沉地開口,垂下的眸中掩不住內心翻騰的痛,「我明天一定親手交給你。」
「我沒有逼迫別人的習慣。」陳會長眼中,篤定再次緩緩浮起。
「這是我欠你的。」鐘天寵說罷,大步行至小伍面前,「小露的事,從來也都是我的事。」自小伍懷中一把接過程小露,將她橫抱在胸前,俯在她耳邊深切道,「小露,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虛弱的人痛到意識模糊,唇邊卻露出了鮮有的笑容,很淡,但卻含滿了欣慰。
紀澤穎立在窗邊,出神地望著那輪高掛天邊的皓月。
鐘天寵到底去干什麼了?要到什麼時候還會回來呢?那個問題,會得到答案嗎?嘆氣望了眼樹影幢幢的果園,由午後陽光靜灑到現在的月影輕籠,不知不覺,竟然已經站了整整一個下午。
「咚咚咚。」叩門聲猛然傳來,驚得紀澤穎差點跳起。轉而意識到可能是誰時,眼中瞬間迸出喜悅的光芒。
她連忙轉身開門,「天寵,你……」
黑瞳觸到門外站的人時,話語戛然而止。
第6章(2)
「天寵?澤穎,你不會是在我家藏了什麼小情人吧。」歐陽歷一雙桃花眸含笑望著紀澤穎。
「小舅舅,拜托你收一下電力吧。用在我身上也是浪費。」
「怎麼好像有失望的味道?」歐陽歷頗為失望地搖頭,「我們各忙各的,幾年才能踫到一回,竟然這樣冷淡的反應。真是傷心。」
「哪有?我只是突然看到小舅舅,太意外了。」紀澤穎上前勾起歐陽歷的胳膊,很討好地將頭挨上前去。
「這才像樣。」歐陽歷點頭表示對紀澤穎態度的滿意,「對了。晚餐吃了沒,讓瑪莎烤些你喜歡的面包吧。」
「小舅舅,你忘記啦?那些工人,都放長假了,要後天才回來。」
紀澤穎自知事起就覺得很奇怪,眼前這個歐陽家的掌舵人,每次自己看到他,不是用一雙電眼勾美女,就是糊里糊涂像是完全接錯了線。可是奇怪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偏偏讓外公青睞有佳,更是將歐陽家遍布世界的企業,管理得井井有條。
「這樣啊。」歐陽歷點了點頭,「那你呢?天才外甥女,有沒有興趣給小舅舅煮些什麼好吃的?」
「就看你想吃什麼了。」紀澤穎聳聳肩。
「隨便吧。濃湯或是香煎雞排什麼的。」
「我這兩年都沒怎麼下廚,你可不許挑剔。」紀澤穎知道歐陽歷對吃、穿、住的挑剔,一直是令人發狂的。
「千萬不要讓我失望。我可是為了吃你做的菜,特地從阿拉斯加飛過來的。」
「又去雪釣了?」紀澤穎邊說著邊為自己披上一件外套。
「不去的話,還真是有點想念那些鱈魚。」歐陽歷說時,桃花眸閃了閃。
「是想念那個阿拉斯加的原住泵娘吧。」紀澤穎無奈搖頭,「小舅舅,你先下去吧。我換一下衣服,馬上就來。」
「嗯。」歐陽歷頷首,轉身前又補充道,「千萬別穿水藍色。」
「知道了……」紀澤穎一把關上門,拉上窗簾前,情不自禁又望了眼那月光下朦朧的大門處。眼中,有掩不去的失落。
一切,是不是只是他的敷衍之詞?
歐陽歷用餐巾輕輕拭了拭唇角,桃花眸中滿是饜足的笑,「不愧是我家的小天才,水準果然沒退步。姐姐要是像你這樣能干,也不至于到現在還是單身了。」
「小舅舅,你特地跑回巴黎,不會就是為了褒我貶媽媽吧。」雖然知道小舅舅有時會很無聊,但還不至于無聊到要拿他最寶貴的時間來開玩笑。
「是補你二十歲的生日禮物來了。」歐陽歷笑道,「猜猜是什麼吧。」
「小舅舅送的,我都喜歡。」紀澤穎邊收拾著餐桌邊乖巧道。
避他是珠寶還是華服,反正小舅舅送的,一定不會是她缺的。她缺的東西不多,只一件,可是沒人願意給。原以為今夜,終于有人會願意了……
「呵,小丫頭。」桃花眸將眼前人那剎那的落寞盡收眼底,「你皮夾中藏著的那個人,找到了沒?」
當。
銀湯匙被失手掉落,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小舅舅,你怎麼會知道?」
「當然,我是歐陽歷嘛。」歐陽歷掛著得意的笑,並沒有直接回答紀澤穎的問題。
「那個人……」紀澤穎欲言又止。她找到了。只是,鐘天寵真的是他嗎?
「我想我已經幫你找到那個人了。」歐陽歷斂了笑的臉上竟然有著慣常沒有的睿智深沉。
「找到那個人了?」這是什麼意思?小舅舅是指鐘天寵嗎?抑或是,另有其人?
「是個旅居德國的留學生。不過,家世背景似乎有些復雜。」歐陽歷緩聲道。
「他,叫什麼名字?」紀澤穎遲疑著,最後還是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