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忘記了我當時在監控室?每個安全出口的門上都裝有攝像頭,我當時看到你和你同事匆忙走到休息區就覺得事有蹊蹺,然後又看到你們在洗手間門外驚駭的表情便意識到肯定是出事了。因為從頭到尾你們都是閉著門開會,並沒有外人進出,所以我斷定發生的意外肯定和110無關,所以我立刻打電話叫了救護車。至于醫藥箱和急救藥物,那是因為你再三提醒有需要照顧的老人,而老人大多有心血管方面的疾病,聚會又容易引發情緒的波動,所以我才會預備了些救急的藥物。」
武靖宜自認是個仔細而謹慎的人,卻也不得不為何念處事的周到與果斷而在心中暗自生贊。如果他不是那麼沒有志氣,或者用他的話來說「追求心靈的自由」,他的成就應該絕不僅止于保安值班隊長。
「在那棵柳樹下停車就行了。」何念指著車前的柳樹道。
「你家住在這里?」武靖宜環顧車外,完全不像是個住宅區該有的模樣。
「前面就有公交站點。有部車直接停在我家樓下。所以這里就可以了。」
何念這一說,武靖宜才注意到不遠處的確有個公交站點。所以說,和他的交談也就此打上句號了?
「那好吧。再見了。」她打開車門保險,對著他淡然道。
「多謝你送我這一程。再見。」他朝她感謝地點了下頭,既而便開門離開了。
武靖宜目送著那個才走出沒兩步便開始大步追起一輛正要入站的公車的他,看著他身手矯健的一路飛奔著、看著他和一群人一起擠上擁擠的公車,看著那輛載著他的公車在排出一道尾氣後又緩緩啟動。
「應該不會再見了吧。」武靖宜對著那輛已經駛遠的公車輕聲自語了一聲。垂下眸的同時,腳已經踩上了油門。一個調頭,車子背朝著剛才的公交站點揚長而去。
或許就像載著彼此的兩輛車的行駛軌跡一般,她和他,是注定要在人生道路上背道而馳的兩個人。
武靖宜喝了口杯中的咖啡,眉頭立刻不悅地擰了起來。咖啡中竟然加糖沒加女乃。吳凌今天是怎麼回事?文件送錯部門、資料印錯份數、現在連自己喝什麼樣的咖啡都忘記了。這樣一蹋糊涂的辦事風格完全不像她所知道的吳凌,倒更像是那個楞楞的王鎬。
「主任,內刊的美編已經把下個月的雜志拍好了。這是打印板。」吳凌將樣稿遞到武靖宜面前時,唇角掩不住不斷上揚的愉快訊號。
武靖宜打量著眼前這個透著古怪的家伙,剛才明明還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現在怎麼又好像偷吃了魚翅一樣開心。
不動聲色地翻看著面前的樣稿,漠然的聲音忽然問道,「是不是有什麼開心的事?」
「嗯。是他……」吳凌想也沒想就點頭應道。當看到武靖宜那雙探向自己的眸時,才意識到自己太過開心以至于說漏了嘴。連忙噤了聲。
「都已經開了頭了,怎麼不把話說完?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開心得連工作的心思都沒了。」武靖宜合上面前的打印板,索性雙手抱胸等著吳凌繼續。
「主任,其實……」吳凌看了看武靖宜,口齒含糊道,「其實是私事。」
「不方便告訴我嗎?」武靖宜問是這樣問,可顯然沒有放棄的意思。
「當然不是。」吳凌說著說著,雙耳竟然泛起紅來,「主任,你還記得上次我們在會議中心時,那個把陳導和李導送去醫院的保安嗎?」
武靖宜怔了怔,很快又恢復到慣有的冷然道,「那天保安有好幾個,記不太清了。」
「就是最帥的那個。」吳凌垂下眸,露出羞澀的笑來。
「我不記得那天有哪個保安長相超過了我們藝術中心的男演員。」武靖宜冷冷道。從來就沒覺得那個人有什麼帥氣的。
「不是那種帥。他的眼楮又堅定又溫柔,他的聲音讓你一听到就會生出安全感來。還有那身淺藍的制服,就像是為他定做的一樣。」吳凌說時,眼中閃動著仰慕的光芒。
「我知道你是文科生。不過你沒必要再這樣形容下去了。直接告訴我你今天上午工作亂七八糟的原因就行了。」吳凌那些夸張的形容讓她覺得相當反感,甚至是不悅。她非常不喜歡他被其他女人用這種夸張的方式來形容。因為他哪里有那麼好。
「主任,我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他的名字和聯系方式。可是我一直沒敢聯系他。今天上午,我鼓起勇氣給他打了電話。但是前台告訴我他還沒上班。我給他留了言以後,一直在等他的電話。然後剛才我真的接到他的來電了。他竟然還記得我,而且還答應星期六和我約會了。」說到最後,吳凌只差沒跳起來以表示她的雀躍。
「那很好。既然約到了他,相信你也能回復到正常的工作狀態了吧。」武靖宜再次翻開面前的打印板,試圖將注意力集中在稿件上。
「是的。是的。我一定會加油工作的。」沉浸在喜悅中的人一個勁地點著頭。
「那你去忙吧。等我看完稿件會叫你的。」埋頭看稿的人揮了揮手示意吳凌離開。
「嗯。那主任我過會兒再來拿稿件。」吳凌離開時,高跟鞋在地面踩出一連串輕快的旋律來。
第4章(2)
他答應和吳凌約會了?這個曾經很直接拒絕了自己的家伙竟然要和自己的下屬約會了?雖然說就身份或地位而言,他和吳凌絕對更為般配,而且照他這樣懶散下去,或許幾年後他連吳凌都會配不上。可是!她還是覺得很介懷。
武靖宜立在已經用玻璃封起的陽光房內,今天的天氣很晴朗,有點像初見何念的那天。怔怔望著窗外一對正逐花嬉戲的白蝶,武靖宜一雙淡漠的眼中蒙起了一層薄薄的茫然。
「歲歲,你訂的烤箱送來了。」舅媽微脆亮的聲音在背後響了起來。
「哦。」在轉向身後前再次看了眼那對蝶,才將眼神移回舅媽身上。圓臉圓眼楮的舅媽是個相當熱心隨和的人,就連她這樣疏離的小輩也不放過時刻撥撒長輩的愛心。
「你過來看看,這個烤箱放在哪里合適。我看放在這個消毒櫃下比較好。」舅媽比劃的同時已經招來了裝修的工頭一起旁听。
「嗯。」武靖宜點了點頭,雙眼仍在尋找更為適合的位置。
「歲歲,你怎麼會突然想到要買烤箱?原本你給的圖紙里可沒寫烤箱。」幫忙負責監工的舅媽早將武靖宜給出的圖紙看得爛熟。
「買個備著吧。以後下班閑著沒事的時候,也好烘烤些什麼的打發打發時間。」她淡淡道。
「你沒發燒吧?下班閑著沒事?我平時正經事找你都比找國家領導還困難,你還有閑著的時候?」舅媽完全像听天方夜譚一般。
「舅媽,那是我正巧在忙的時候。今天我不就在這里閑待了大半天了。」武靖宜這樣一說,立刻引來舅媽的鄙視,「還好意思說。這是誰的房子?買了以後,弄張圖紙就什麼也不管了。」
「我知道舅媽辛苦了。等一下一定請你吃你最喜歡的燒鵝。」武靖宜討好道。
「你就會用這套收買我。」舅媽佯裝板臉,卻很快繃不住笑了出來。沒辦法,她就是抵抗不了燒鵝的誘惑。
武靖宜見工頭還站在一旁,便對他淡淡道,「把烤箱嵌在消毒櫃的上面就可以了。你繼續去忙吧。」
舅媽連忙從皮夾中掏出一張伍拾的鈔票遞給工頭道,「這是房東給大家買飲料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