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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如錦 第16頁

作者︰桑果

「可我在乎。」他拼命壓下心上涌起的感動,生怕一個沖動就說了不該說的話,咬著牙給出答復。他在乎她,可更在乎自己不光彩的曾經。他不可以忘記自己是柳府的侍衛、不可以忘記自己曾經落草的種種、更不可以忘記肩上的職責。

終于不用「奴才」這個稱呼了嗎?他要逃避,就暫時由著他吧。反正他真正的心意,她也已經了解得差不多了。心都給了自己了,難道人還逃得了不成?她有的是時間,在這荒涼的海邊山下,她會耐著性子,慢慢陪著他,直到他看清自己的心意。

書錦靜靜坐在海邊,凝望著浩瀚大海。

真的是非常奇怪,為何這海邊沒有漁民,山上未見樵夫?

正想著,背後忽然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姑娘是哪里人?為什麼會在這里?」

書錦詫異地回首去看,一位錦衣華服的儒雅公子正含笑注視著自己。

「看來公子是住在附近的。」

那公子詫異地揚了揚眉,「姑娘是如何知道的?」

「不過是胡亂猜罷了。」一眼便能斷定自己是外人,還一副悠然樣地出現在這海邊,想來家也離這兒不遠。

「姑娘猜得分毫不差。讓肖某也猜上一猜,或許姑娘也有興致到肖某的陋室一游?」

這的確是一個讓她心動的邀請。對于他的「陋室」她還真是好奇得緊。這三日來,儉言每天都在尋找可以落腳的地方,沒道理附近有人家卻找遍尋不著的。除非他的「家」異常隱蔽。

「那就有勞公子帶路了。」有多隱蔽,那就由自己親自去看一下吧。

就在書錦想隨那公子一同離開時,一道黑影倏地擋到自己面前,對向外人的語氣是慣有的冷漠生疏,「還是請閣下先告知尊姓大名吧。」

「在下姓肖,單名一個逸字。請問這位是?」肖逸雖是問儉言,褐眸卻望向書錦。

「肖公子不要見怪,下人魯莽了。」

「是嗎?沒關系。」肖逸很寬容地笑了笑,「那就讓小姐的這位隨從一起來吧。」

「多謝肖公子了。」書錦微笑著與肖逸並肩前行,將她那可憐的下人,甚是理所當然地拋在了腦後。

這就是所謂的「別有洞天」吧。一條不起眼的山間小徑,穿過山間疊泉,竟然在眼前出現了一座堪比柳府的華麗府邸。

「陋室未讓姑娘失望吧。」肖逸眼中有難掩的得意。

「肖公子過謙了。如此匠心獨具的巧妙設計,我這樣小門小戶出生的女子還是頭一朝見著。」建在山泉後的府邸,恐怕連父皇都不曾想過吧?

「姑娘的談吐氣度,絕對不是小戶人家可比的。」肖逸一雙深目如炬般探向書錦。

「錦……小姐,天色不早了。」低沉的聲音打斷了雙方的互相恭維。

「如果姑娘不嫌棄,就在府上住一宿吧。明個兒再帶你四周細細轉一下。」

「多謝肖公子,那書錦就叨擾了。」

「書錦?好清雅的名字。」

「多謝公子夸講。」

……

儉言無語地望向那兩個又開始互相恭維的人,心下忽然生出無力感來。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怎麼就與書錦如此投緣呢。書錦難道不是向來心性淡然,不喜與人熱絡的嗎?莫非是自己對她了解不深?

「這樣說來,這座府邸是唐朝時就建立的了?」真沒想到肖逸家還有這樣不尋常的一段歷史。

「是。先祖為了避免隋末亂世,帶著所有家眷財物來到這里,從此過著不問世間事的悠閑日子。」因為不問世事,所以才少了許多不必要的苦惱。

「原來肖公子是隱世高人。」書錦拈杯淺笑。

「高人算不上,不過到肖某,已是第二十五代莊主了。」

「不過這樣閉世的日子,會不會很是無趣?」

「書錦會下棋嗎?」肖逸不答反問。

「略知皮毛。」

「那就請賞臉與肖某人下一局吧。」

不顧儉言眼中的警示,書錦愉快地應了下來,「恭敬不如從命了。」

儉言抱胸仰望著天上那輪明月。

夜已深了。

可隔壁廂房至今仍沒有動靜。書錦還沒回來。與那肖逸下棋,需要下這麼久嗎?有兩個時辰了吧。

「書姑娘的棋藝超群,真讓肖逸佩服。」

「三局二敗,應該汗顏的是書錦才是。」

黑瞳幽幽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咦?儉言?你怎麼會在這里?」書錦一臉詫異,仿佛在未看到他之前,已經全然忘記了他的存在。

不是滋味地看了眼她身後一臉笑容的肖逸,目光移回至書錦身上,「很晚了。」

「是啊。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安置?」書錦溫柔地笑著,很是關心的樣子。

儉言一時語塞,對著她那無邪的目光,實在是無法說出什麼其他的話來,「我回房了,錦小姐也早些歇息吧。」

待儉言背身而行時,听到身後傳來肖逸困惑的聲音,「你的隨從似乎是在等你回來……」

「哪里?他一向睡得比較晚罷了。」

儉言聞言不由咬緊牙關。朱書錦,誰告訴你我一向睡得比較晚了?

「公主……」

「噓,別讓肖公子听見,過會兒他還要帶我去看海中巨龜。」

「公主,我有事……」

「能不能等我回來再說,今個兒要去看肖公子的木雕呢。」

「公主,你到底……」

「等我看完肖公子的古琴……」

肖公子長,肖公子短。難道忘記自己的公主身份了嗎?是不是同時也一起忘記了自己早就成婚嫁人的事實了?

第6章(2)

「啊!儉言!你怎麼會在我房里?」玩到半夜才回屋的人,為屋內竟然有人而驚跳起來。

「古琴好看嗎?」黑夜中,比燈火還亮的黑瞳直逼向她。

「你也有興趣?」他好像感興趣的不只是古琴。

「我只對公主準備何時起程離開感興趣。」她似乎有些樂不思蜀了。

「離開?」

「公主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忘了又如何,難道非要記得我有個怎樣的夫君嗎?」原本還清亮的眸很快蒙上一層幽怨。

「你別無選擇。」他知道會觸到她心底的傷痛,這同時也是他心底的暗痛。

「我有。」

「你是說……這里!」這些天來的一見如故、這些天來的形影不離,她只是為了這個目的嗎?利用肖逸來逃避過去?

「是的,在這個地方重新開始。找一個不會傷害我的男子來依靠,重新開始我的生活——就當過去那個錦公主已經墜崖而亡了吧。」

「那我怎麼辦?」問得似嘆息般。

「你?」

「那個我發誓以命相隨、那個對我過去毫不在乎、那個讓我冷透的心又生出曖意的朱書錦,她若是死了,我該怎麼辦?」一步步向她靠去,不讓她有閃躲的余地。

「繼續回去做你的侍衛,娶了芷蘭,生一堆孩子。」黑眸垂下,巧妙擋住了眸中的閃動。

右手略有些粗魯地攥緊她小巧的下頜,強迫她抬頭直視自己眼中的怒火,「這是你想要的嗎?」

原來這就是她想要的。將自己踢回柳家,她卻在這里隱姓埋名,同那個該死的肖逸做一對神仙眷侶!炳!在柳辛楊身邊時,拼了命地要同自己劃清界線,現在有了肖逸又恨不能自己從這世上消失。自己怎麼會愛上如此無情無義的女人?

「這是你想要的,不是嗎?」

她竟然還這樣閑閑地反問自己?誰要去做什麼該死的侍衛,誰要娶那個長什麼樣子都還沒記清的丫頭,他是要生一堆孩子,可前提是,為他生育的女人只能是她。

「你明知道我要的只有你!」她這幾日的視而不見,她同那個姓肖的形影不離,這種種怨氣他郁結已久。今天,實在是不吐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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