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隔著厚厚的衣服和手套,她還是能感覺到他堅定有力的手臂,和寬廣的背,讓來她混身不自在,簡直不曉得手腳該往哪兒擺。
秦寒濤不耐煩地說︰「小姐,麻煩妳的玉手環住我脖子抓好,OK?待會要是摔下去,累的還是我。」
霜影只得俯身貼在他背上,雙手環住他頸子。這個姿勢讓她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鑽進地底。
秦寒濤背著她,辛辛苦苦地在雪地里走了一陣,忽然天色陰了下來,風勢也瞬間變大。他一抬頭,只見原本晴朗的天空現在卻烏雲密布。他心中暗叫不好︰山里的天氣怎麼變得這麼快?
「怎麼了?」霜影小心地問。
「馬上就要發生大風雪了,得找地方避避。」話還沒說完,大雪已經伴著狂風無情地打在兩人身上。
秦寒濤咬緊牙關,硬撐著在冰天雪地中繼續前進。但是四周全是白雪,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根本沒辦法分辨方向。冰雪打在身上又冷又痛,再厚的滑雪裝也抵擋不了。兩人都是在心中不斷叫苦︰莫非要跟這個不對盤的人一起葬身異國?
忽然霜影指向前方︰「你看!」
總算天無絕人之路,眼前出現了一棟廢棄的小屋,秦寒濤高興得幾乎要歡呼起來。他連忙加緊腳步,帶著霜影躲進小屋中。
雖然避開了風雪,但小屋里空無一物,沒辦法生火取暖,兩人身上都是又冷又濕,冷得直打顫。
秦寒濤看到霜影的嘴唇發青,做了個決定。「我們把濕外套月兌掉,抱著取暖。」
「什麼?」霜影大叫︰「這怎麼可以?男女……」
他打斷她︰「男女授受不親,我知道。但是這種時候要是不設法保持體溫,我們兩個都會完蛋。到時候警方看到我們孤男寡女掛點在這里,一定會以為我們是來這里殉情的,到時不是更丟人?」
「這……」霜影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要她跟個男子摟摟抱抱,這是她寧死也不願做的事,但是要是被人說成殉情,這……
「別再拖拖拉拉了,快點!」
霜影被他一催,只得別扭萬分地月兌去外套,可是要她靠在秦寒濤懷抱里實在是超過她的極限,她像座雕像一樣呆坐不動,覺得越來越冷。
秦寒濤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將她抱進懷中。「喂,妳也要抱著我啊,不然怎麼取暖?現在是生死關頭,合作一點好嗎?我也不願意這樣啊。」
「哦。」霜影僵硬地抬手環繞他的身體。就連跟父親也不曾有過這樣親密的接觸,緊張得連心髒都快停了。她緊貼在他胸前,感覺到他的體溫和氣味覆蓋上來,只覺得全身血液都要燒起來。
天哪,雖說是取暖,這也太熱了吧?她都眼冒金星了!
幸好這時屋里光線昏暗,他看不到她臉上嚇人的紅暈。
在黑暗的木屋內,听著窗外怒吼的風聲,雖說暫時不用耽心失溫,但兩人都是默不作聲,氣氛尷尬無比。
秦寒濤覺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開口打破沈默︰「喂,說點什麼吧,這樣僵著很奇怪。」
「要說什麼?」
「隨便,什麼都好。」
霜影想了一下,說︰「那我來背詩好了。『妾發初覆額,折花門前劇,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同居長干里,兩小無嫌猜』……」
「等等,等等,請問妳在念什麼?」
「李白的『長干行』。」
「小姐,這種時候請不要做會讓人睡著的事好嗎?」
「這麼優美的詩你居然會听到睡著,太沒水準了吧?」霜影很不屑。
秦寒濤沒好氣地說︰「現在不是比文化水準的時候!現在重要的是保持清醒,妳念這些像天書一樣的東西,只會催眠而已。」
霜影回嘴︰「那你來想辦法呀。」
他想了一下︰「好吧,我來唱歌。」
「你要唱什麼歌?可不要唱流行歌哦。」霜影警告他︰「告訴你,我最討厭市面上那些肉麻兮兮的情歌了。」
「誰要唱那種東西?我是要唱軍歌。我當兵的時候可是軍歌比賽冠軍哩。」說著他就扯開喉嚨放聲唱︰「黃沙—蕩蕩,思緒澎湃如錢塘……」
天哪,有夠難听!霜影的听神經開始抗議了。這種聲音居然能得冠軍,可見他們軍營的人個個都是倒嗓歌王。
最慘的是,她的雙手必須抱緊他,不能摀住耳朵,只得忍受他的噪音。不過提神效果倒是不差就是了。
她抬頭瞄他,雖然光線陰暗,還是可以看到他唱得興高采烈,當真是渾然忘我,活像在上音樂課的小學生,原本跩兮兮的臉現在也沒那麼討厭了。霜影瞧得有趣,不由得忘了尷尬和害羞,「噗哧」笑了出來。
他停下歌聲瞪她︰「妳笑什麼?」
「沒事……」
「沒事就一起唱啊。來,開始!『勒馬長城,勒不住我熱血奔騰』……」
霜影勉為其難地跟著哼︰「勒馬長城……」
「妳是沒吃飯啊?這是軍歌欸,要雄壯威武才行。」
威武個頭啦!霜影實在拿他沒辦法,只得跟著大聲唱。
他們兩個足足唱了十幾首軍歌,唱得喉嚨都沙啞了。不過霜影發現,在這種狀況下唱軍歌倒真是不錯的選擇。至少她原先的尷尬和別扭全都化解了,而且由于用力唱歌,身體產生了更多熱能,將原本的寒冷驅趕得無影無?。
霜影發現自己竟隱隱約約地期望,這段時間能夠持續久一點。
等到兩個人都唱得筋疲力盡的時候,他們才發現窗外風平浪靜,雪早就停了。秦寒濤松了口氣,對霜影笑笑︰「沒事了。」
霜影第一次看到他笑,竟是如此地俊朗悅目,不由得呆住了。只听到自己的心髒跳得很詭異,又急又亂,讓她差點不能呼吸。
她一時搞不清楚怎麼回事,難道是因為天氣太冷,心髒凍出毛病了嗎?
秦寒濤很快地放開她,看到霜影的手仍然圍著他,輕咳一聲︰「岳小姐。」
霜影這才從胡思亂想中驚醒︰「什麼事?」
「可以放手了。」
「咦?哦,好。」她真是慚愧無地,血液再度沸騰。
他站起來,活動活動僵硬的手腳,回頭問她︰「妳還好吧?冷不冷?」
霜影搖頭。冷是不冷,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離開他懷抱後,忽然覺得好空虛……
「腳要不要緊?我看看。」他仔細檢查她扭傷的腳,非常小心不踫痛她。那專注認真的神情,看在霜影眼中覺得非常感動。
這個人雖然嘴巴壞,動不動就愛損人,其實心腸是很好的。她有點後悔不該罵他撒嬌小孩,但是誰叫他對她父親的態度那麼差呢?
想到父親,她這才想起︰「那個……我爸跟你媽,現在真的在一起嗎?」
秦寒濤原本心情不錯,一听到這話,臉立刻又拉了下來。
「這還用說?不是我在講,妳爸可真有一手,居然把我媽哄得團團轉,還幫他騙我,不愧是老奸巨滑呀!」
霜影非常不滿︰「我爸才不是那種人!我看這應該是你媽的主意吧?」
「我媽從來不騙我的,一定是妳爸把她帶壞了。」
霜影叫了起來︰「胡說!是你媽帶壞我爸!我爸在學校里向來被叫做『柳下惠再世』,對完全不動心的,自從你媽出現以後,一切就全變了樣,我想到就生氣!」
秦寒濤偏著頭看她︰「咦?原來妳也反對婚事?那妳上次干嘛幫他們講話?」
「我是受不了你隨便批評我爸!而且……」她的聲音低了下來︰「父母決定的事,做兒女的除了接受,還能怎麼辦呢?」
「沒出息的想法!」秦寒濤哼了一聲︰「兒女當然也有權利表達意見啊,怎麼可以放任父母亂來?」他腦筋一轉︰「干脆我們兩個聯手,暗中破壞他們的感情,妳覺得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