泵娘……愛上軒轅公子了吧?她心不在焉地想著。姑娘似乎變了,又似乎沒變,還是驕傲蠻橫、愛發脾氣的姑娘;但,真的和以前不一樣,是哪里不一樣呢?
泵娘看軒轅公子時的眼神是復雜的,有的時候甚至帶著一點點溫柔。對食物向來挑剔的姑娘可以毫不猶豫地吃下軒轅公子第一次烤的魚;在軒轅公子面前,很多時候,姑娘是安靜的。姑娘……真的愛上軒轅公子了呢!
矜幽幽地嘆息著,又是傷感又是惆悵,姑娘和軒轅公子可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她該祝福他們的吧?孤傲的梅枝盛滿了整個花籃,突然,一枝只開了一朵小花的梅枝遞到她的面前,她訝然,抬頭,臉色在瞬間變得慘白。
「想得到他了嗎?」陰柔的語調。
花籃掉在雪地里,矜虛軟無力地跪了下去。
「怎麼了?怕我怕成這樣?」來人頗覺有趣地蹲下去,單指勾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視他的臉。
「我……我……」她不敢動,也不敢閉眼。是他,那個可怕至極的男人!她渾身顫抖著。
「嘖嘖,多日不見,妳的心里似乎藏了不少心事,可不可以告訴我?」
「不……」
「為什麼不?妳說出來,說不定我能幫妳。」他的手輕輕撫過她冰冷的臉頰,他的聲音說不出的邪魅,「不然,讓我猜猜妳的心里在想些什麼。是想拿走冰魂?不不,妳沒那個膽;是想離開衍雪峰?也不對,妳向我立過誓會一輩子留在衍雪峰為奴為婢。這也不是,那也不是,究竟是什麼呢?」他明顯是故意的。
矜好害怕,她不知道他想干什麼。
「妳抖得好厲害呢,很冷嗎?」他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唇角微微上揚。
「求、求你,放、放過我。」不想再看那雙充滿邪氣的眼,她絕望地合上眼楮,卑微地求饒。
「愛他嗎?」
突兀的一句,但她知道他在說什麼,她不敢隱瞞地點了下頭。
「既然這樣,好吧,我幫妳?」
閑來無事,軒轅薦一在雪地里堆起了一個「雪人」,說是人,其實不見人影,只見一個半人高的大球上頂著一個半人高的大球,兩個大球周身布滿深深淺淺的手掌印,周圍的雪地一片狼藉。
軒轅薦一站在雪球的前面,伸出手,雪球上又多出一個掌印;他很煩,雪球上有多少個掌印,他就有多煩。他為什麼煩?因為一個女人。
「喂,他在干什麼?」
「嗚嗚……」不知道耶!
「看得出來,他心情不是很好。」
「嗚……」贊同。
「他為什麼心情不好呢?他不是那種無欲無求的男人嗎?」
「嗚……」一樣的疑惑。
狐四郎托起自己的下巴,喃喃自語︰「莫非……他表里不一,表面上正人君子,實則卑鄙小人?」
「嗚……」我看是這樣!
狐十三郎「嗚」音剛落,天外飛來兩個雪球,奇準無比地砸到他們的身上,正好一球砸一個;可憐的兩兄弟就這樣被埋葬,雪地里多出兩個由雪堆起的墳墓。
軒轅薦一從雪墓旁走過,留下一長串輕淺的腳印。這是說別人壞話的懲罰。
軒轅薦一進門時,撞上正要出去的雪天涯。兩人互看一眼,雪天涯扭頭,冷著臉舉步要走;軒轅薦一右手一伸,攔住她的去路,退後一步面對她。
她瞪他。
他放下了手。「妳讓我很困擾。」
他的第一句話就讓雪天涯為之氣結,她臉色一變,用力地推開他就要離去;但他再一次把她攔下,這一次,他把她困在他的懷里。
「妳知道嗎?我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煩惱,以前是淡然,什麼都可以看開,但自從遇到妳,我就無法再淡然。妳總是在惹我,丟難題給我,我懶得思考,但妳卻總是讓我不得不去想妳為什麼又生我的氣。妳很奇怪,很不可理喻。」他很直接地說出他內心的感受。
然而他的直讓雪天涯無法接受,她摀住雙耳,拒絕听他說話。他的話,傷到她了。
「听我說。」他拉下她的手,強迫她听,「不為妳佔算,是為妳好,如果妳是因為這件事而生氣,我……沒有辦法;可是,妳這樣有什麼好的?妳非得和我嘔氣,只因我沒有听妳的?」
「你……滾開!」這下雪天涯真的生氣了,本來前兩天的氣到現在已經消得差不多,可是他剛剛的一番話讓她好不容易轉好的心情再度變得惡劣,是她惹他嗎?明明是他三番兩次氣她在先!
盯著她雪般的容顏,他容忍地嘆了口氣。他真該撇下她不管的。「任性的丫頭,我該拿妳怎麼辦?」他嘆息。
他從來就不是一個有主意的人,卻讓他遇到這樣的事情、這樣的女子,是老天爺在捉弄他嗎?懲罰他曾經犯過的錯誤?還是,他想得到救贖根本是個奢望?
雪天涯別開臉,不去看他眼底的苦惱與憂傷,他的眼神已經讓她滿腔的憤怒無法發泄,她不願自己的心也跟著軟化。她是怎麼了,為何怨不了,也恨不了他?她不是鐵石心腸,冷漠無情嗎?那為何獨獨對他,她鐵不起來,也冷不起來?
「妳真的可以救贖我嗎,雪天涯?」雪央雍欺騙他嗎?他越來越迷惘了,怎麼做才是對的呢?他怎麼天真地以為她能救贖他?她是一個無法把握自己的人,有什麼能力救贖他人?
她淒然的苦笑,好奇怪,他們總是在斗氣。怪誰?他還是她?他那麼的超凡月兌俗;而她那麼的憤世嫉俗。
懊怪她吧,他可以和任何人處得很好,面對她時,卻是個例外︰而她和任何人都處不好,面對他時,沒有例外。好恨!
「你走吧!你走了,對誰都好。」她木然地說道。
軒轅薦一沒有說話,怔怔地看著她。莫名的,心微微泛疼,是因為她說的話嗎?但是,為什麼?除了「他」,他的心沒有因為任何人、任何事而悸動過,但這次……他覺得自己病了,病得無藥可救,為她心煩、為她心痛,這是他的作為嗎?
放開她,他後退一步,目光盯視著地面。他這樣子有多久了,一天、兩天,還是更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他變得不正常的?和她在一起,他真的有些力不從心。
「你在想什麼?這有什麼好想的,你走呀!」她突然吼他。
他抬頭凝視她,目光炯炯的問︰「這是妳的心里話?」
「是的!你走,天下就太平了!」
「謊話。」他的唇輕輕吐出這兩個字。
「不是--」
「如果不是,妳為什麼要這麼激動?妳在撒謊,妳的眼神這樣告訴我。」
雪天涯臉色變了,「軒轅薦一,你不要自以為是!你以為你是誰?你什麼都不是!我們是兩個不相關的人,你管不了我!」
他的眼楮看向別處,像在自言自語似的說︰「現在妳是我的責任,我不管妳,誰管?我不是誰,我只是我,一個不是人也不是神的東西。自以為是……」他凝神思考一番,「是的,不用我以為便是;不是的,我以為了也是不是。」听起來有些難以理解,他也被自己弄胡涂了。
唉!思考果然是件麻煩的事情。
軒轅薦一轉頭看向雪天涯,見她咬緊唇瞪著他,他抿唇一笑,「好了,到此為止,天涯。」那一笑,讓人迷糊。
他在笑什麼?他的話是什麼意思?雪天涯傻了,心墜入谷底,他終于決定要放棄嗎?他終于要離開她了嗎?她的淚,流在心底,沒有人看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