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過了晌午,他再度造訪龍府,沒再見到那日的小廝,讓他的心有了底。而他今日前來,還沒見到龍靜,便瞧見龍嫣已在大廳外等他。
這不是他初次見到龍嫣,而她依舊如記憶中般楚楚可憐。
她有雙無辜大眼,微潛水潤,唇角那抹羞澀靦腆的笑,總讓人不由自主地多看她一眼,再加上她縴瘦的身形,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要呵護。
當然,那是別人的感覺,他,金如秀,對她向來是——沒感覺。
因為他不走善人路線,別人再苦也不關他的事。
「听說那日是金二少救了我妹妹,龍嫣在此謝過。」龍嫣婷婷裊裊走來……身桃花紅絢爛如夕,加上她縴瘦如飄絮的身影,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柔弱。
可惜的是他無感,不過似乎可以和她聊聊。
「不用多禮,不過是舉手之勞。」他笑得客套。
一見他笑,龍嫣膽子就更大了。「金二少客氣了,那是幫了龍家一個大忙,不知道金二少願不願意賞光,讓龍嫣備上粗茶表達感激之意。」
「也好,我正好渴了。」
龍嫣喜出望外,忙道︰「給金二少準備銳芽。」一旁的丫鬟趕忙去張羅。
走進大廳,金如秀表面上勾笑,暗地里卻細算著,龍靜得要賣出多少斤的油,才有本事買進一斤的銳芽茶……要知道銳芽茶除了比黃金貴之外,還不是有錢就買得到。
龍靜說,有隔夜飯就已經很好,龍嫣卻是能拿出銳芽招待他,還說是粗茶。
這大房千金和他听聞的很不相同。
「不知道金二少怎麼會如此盡心幫助我妹妹?」龍嫣打量他許久才問。
金如秀微揚起眉,耐住性子揚著笑。「也不是幫,就剛好知道,順手罷了。」
「可我先前听我妹妹說,你似乎對咱們家有些不滿……」
金如秀涼涼地看著她。
龍嫣瞧他不語,以為他有所不快,連忙改口道︰「其實我並沒有責怪金二少的意思,而是我妹妹行事本來就蠻橫,也怪不得金二少會對她有些不滿,故意在商場上與她競爭。」
金如秀想了下,順著語意說︰「那倒是,龍靜將油價壓得那麼低廉,這做生意的豈有這種做法?」
「可不是,其實說穿了,她根本是故意的。」
「故意的?」
「其實……」龍嫣語氣一頓,輕嘆一聲,水眸竟蒙上一層霧氣,柔弱苦笑的模樣我見猶憐。
但是看在金如秀眼里,他真的很想揍她。如果不是娘說了女人都是寶,面對這種女人,他真的不會太客氣。
說話就說話,說到一半頓住還裝可憐,到底是要演給誰看。
「說來丟臉,可是這事放眼蝗洞城也已是眾人皆知了。」龍嫣輕抽著鼻子。「打從我爹過世之後,我妹妹就無所不用其極地想要逼我交出大印和權狀,想要霸佔龍家所有產業。」
「是嗎?」他有點微詫。
詫異的地方在于原來龍靜並沒有握住實權,說穿了她根本就只是龍家的大掌櫃,負責掌舵罷了。
「她想要讓油行經營不下去,逼我把大印拿出,將一些房產賣掉……可是這是龍家百年的基業,是我爹遺留下的祖產,我怎能賣,就算龍家窮得連一粒米都沒有,還是得守住。」
「這倒是。」
嗯,可以窮到沒有米,卻不能沒有上等銳牙茶……了不起的想法。
「而我卻拿她莫可奈何。」說著,她拿出手絹拭著眼角。
「為什麼?」他強迫自己問,還勉強扯開微笑,發現自己眼角快要抽筋,嘴都要斜了。
「都怪我爹要去世之前留下了遺囑,說要讓龍靜掌管這個家。」
「這樣子……」他不禁沉吟著。
也不對,如果她真的想趕走龍靜的話,憑她手中的大印就可以要龍靜滾蛋,可是她沒這麼做,除了龍老爺子有其他遺言,就是她另有顧忌吧。
他印象中龍老爺子還在世時,龍嫣也是有跟在一旁學習經營的,對于商道她應該也有所涉獵才是。
「把她趕走不就得了。」
「可是如此一來,家中就剩下我和我娘孤兒寡母的,能怎麼辦呢?」說著,竟發出細微嚷泣聲,人還不住地往他身上靠。
金如秀濃眉抽動,很想把她的頭推開。
「那就找個人嫁了不就好了?」他給予中肯的建議。
「要是嫁了,豈不是要把所有的產業都讓給龍靜,教她稱心如意。」
金如秀冷眼看著她。如果不是思春想嫁了,干麼貼他貼這麼近?知不知道羞恥矜持怎麼寫?
「難道龍老爺子臨死前,都沒留下任何可以保障大房的遺言?」忍不住的,他偷偷朝旁移動了下。
「唉,我爹也不知道是病糊涂了還是怎地,死前竟說,只要我和龍靜之中誰先生下龍家繼承人,誰就能得到龍府所有產業。」
金如秀驀地瞪大眼。
原來如此,這麼一來,什麼都說得過去了。
龍靜設計他,留下了十兩黃金,原來就是要買他的種!
要是一舉得子,她就能夠握有龍家的實權,而不願意熬藥緩解害喜癥狀,只是因為不想被龍嫣發現……為了這個孩子,她真是用心良苦哪。
回過神軟女敕的身體又貼上來,帶著誘人香氣,他微垂眼,對上那雙水波微灌的眸……是男人都會心族動搖,可惜的是,他金如秀不是普通的男人,這種貨色,他看膩了。
「二少……」那嬌柔聲音軟聲低吟著,那美顏含羞帶怯。「不知道二少能不能幫我?」
金如秀表情未變,還未開口便聰見廳口傳來聲響——
「龍靜特來感謝金二少。」
那冰冷的口吻教他頗有興味地揚眉望去。
龍靜俏顏冷若冰霜,看著龍嫣幾乎依偎在他懷里。
是不關她的事,但是……就是礙眼極了!
「嗨!」金如秀朝她笑得邪氣。
瞧,這模樣看起來不是有生氣多了。
她病倒在床榻上的模樣是頗具風情,但他個人比較喜歡她張牙舞爪的模樣,尤其是那天拿鞋打他時的撥辣,更是教他……勾笑一斂,他攬住濃眉,他在想什麼?
犯賤不成,他竟然還挺想念那滋味的。
「妹妹,你身子不適怎麼不在房里歇著?」龍嫣熱絡地問候,在金如秀面前扮演溫柔的大姐。
龍靜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多謝姐姐擔心,但我己經歇了兩日,不礙事了。」
「是嗎?」龍嫣也笑著,但眼底冰冷。
龍靜想再說什麼……陣惡心感卻毫無預警地沖上喉頭,教她搗著嘴,蹙眉強忍。
「你……龍嫣驀地一愣。
她知道龍靜病了,但她沒興趣管她得的是什麼病,不過眼前這癥狀看來……
「大夫不是跟你說了,中暑就是得多歇息,要不然解不了體內的熱會更不舒服,你一會想吐……會又是鬧頭疼的,不是折磨自己嗎?」金如秀神色自若地起身,走到龍靜身旁,抓起她的手,往她的虎口一掐。
他听人家說想吐的時候這樣壓一壓就能緩止,就不知道對害喜引起的嘔吐有沒有效了。
龍靜抬眼瞪他,想抽手,卻被他抓得死緊。
「是中暑?」龍嫣徽揚眉不怎麼相信。
她也許應該派人去查看龍靜的藥方才是,要不找出藥渣也能讓大夫看出她是為何而吃那帖藥。
「可不是,」金如秀嗜笑道︰「加上龍府薰香燈油惹出人命,讓她在地牢里過了一晚,人就更難受了,就不知道真正的凶手府尹什麼時候才會抓到。」
龍嫣僵了一下,隨即臉上又堆滿笑意。「會的,很快就會抓到。」
金如秀沒忽略她一閃而逝的驚慌,不由得笑眯了眼。「好了,龍大小姐,在下有門生意要跟龍二小姐談,就不叨擾你了。」